全庸版
时维南宋,绍兴十八年。
钱塘自古是个繁华地。单说这钱塘的妓院,大大小小便有数百家之多。在这众多妓院中,怡红院是泰山北斗一样的地位。怡红院之所以在江湖中如此声名显赫,不仅仅是因为怡红院里的姑娘们长得特水灵靓丽,关键还是这些姑娘们的敬业精神,着实叫人佩服。怡红院在妓院竞争日益激烈的情况下,提出了三条方针:以质量求生存;以价格求市场;以信誉求发展。在这三条方针的指导下,怡红院成为了有垄断地位的著名妓院。然而这一切辉煌成功的取得,都离不开一个女人。这个女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怡红院掌权人秋媚男小姐。秋媚男现虽已二十七、八年纪,但那股子由内而外表现出来的骚劲依旧不减当年。女人因美丽而可爱,因放浪而风骚。秋媚男无疑是一个美丽与可爱兼有,放浪同风骚皆备的超凡女人。
江湖中有言:没有去过怡红院的男人称不上逛过妓院,没有与秋媚男睡过觉的男人算不上玩过女人。
就是江湖中的这句传言,让叶小三有了非去怡红院不可的想法,有了去怡红院非与秋媚男云雨不可的坚持。话说这日,正好是三月初六,天气宜人。叶小三骑马官道上,见四下无人,便下马来掏出家伙小解。尿撒到一半时,一匹骏马从叶小三身旁飞驰而过,待叶小三尿撒完,此马已是五里开外。叶小三视力极佳,嗅觉更是佳上加佳。他已经看到了马上的人,漂亮的女人。他已经嗅到了马上那人的体香,销魂蚀骨的香。有妞不追,他妈的事后吃亏。叶小三快速上马,急追而去。前面那马跑得贼快,但叶小三的马跑起来比贼快还要快。
约摸一盏茶功夫,叶小三追上了前面那马。然而那马上的女人却没有了踪影。女人不见了,这马却跑得他马的特带劲,叶小三不禁大怒,一招人仰马翻掌后,那马果真是翻了几翻,然后趴在地上嘶叫两声,便没了气息。叶小三的这一掌,已经震坏了此马的生殖器。没有了生殖器,此马焉能不死,即使一下子没有死,想必活活也得气死。
天下从没有能欺骗叶小三视力的事,天下从没有能欺骗叶小三嗅觉的物。但这次,叶小三确实被欺骗了。欺骗他的是一个女人。这个女人跑到哪里去了?叶小三上看下看左嗅右嗅,屁影子也没找到一个。叶小三此时心情甚差,一路策马快行。
当马到怡红院门口时,叶小三笑了。
怡红院里最多的不是女人,是男人。男人从门外开始排队,横向五列,纵向一、二里。奶奶的,这样规规矩矩的排下去,只怕等到明夜也轮不到俺。叶小三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,所以他绝不会排队,他会插队。叶小三以为插队是个好办法,但他错了。因为这怡红院里还有一小撮专门管理男人插队的女人。叶小三插队时被这一小撮中的一个女人发现了。她将叶小三拉到了队列的最后面。没法,现在人家是供大于求,既然要享受需要,那么也就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。叶小三对排队中的等候到是看得开,他看不开的是怡红院这些提供服务的女人,这些女人无疑是伟大的女人,她们真个是一女在床,百男无妨。
江湖中人自然有江湖中人的办法。叶小三不是一个守得住规矩的人。所以夜晚时,叶小三以移形换位法排到了队列的最前面。这次,他看到了大堂里的一个女人,那女人也正在看着他。妈的,这女人正是叶小三白天追了个臭死最终还是追丢了的那个女人。女人向叶小三招了招手,示意他过去。叶小三看着女人笑了笑,然后快步走到她面前。
“今晚,俺只要秋媚男。别的,俺一概不要。”他说着便将一袋黄金掷到大圆桌上。
“我就是秋媚男。”女人说道。
叶小三笑了笑,“好,我们这就上楼去。”
女人也不说话,任由他牵着她的手,向楼上走去。
这是一个极为精致的房间。敞开的窗子正对着浩浩淼淼的钱塘江水,天上的一轮新月朦朦胧胧中透着一股诗意。风轻轻柔柔,仿佛女人温温暖暖的纤纤素手抚摸在脸上的感觉。洁白的纱帐在摇动中显出飘逸质地。秋媚男坐在床沿,手里玩弄着绢帕,一副极为腼腆的模样。叶小三坐到她身边,与她低低说笑。言辞挑逗,肢体调情,这一前奏,叶小三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。谁敢说叶小三没有碰过女人?别人不敢说,但秋媚男敢说。是的,叶小三没有碰过女人,就像一个叫战台风的一样。谁敢说叶小三不懂得女人?别人敢说,但秋媚男不敢说。
《素女经》中有四至之说,即:“玉茎不怒,和气不至;怒而不大,肌气不至;大而不坚,骨气不至;坚而不热,神气不至。故怒者,精之明;大者,精之关;坚者,精之户;热者,精之门。四气至而节之以道,开机不妄,开精不泄矣。”叶小三是跟师父学过这些理论的。谁叫叶小三的师父是一个风流道士呢?
秋媚男是一个成熟的女人。她的成熟是表现在多方面的。她知道叶小三现在的想法,所以她出招了。她的第一招是鲤鱼亲嘴。第二招是投怀送抱。第三招是按倒没商量。三招过后,叶小三接招了。他的战斗经验极度缺乏,以致于将一招镇定自若使弄成焦躁不安。且说两人这一番拳脚功夫在床上使弄开来,大约五十回合过后,方至登堂入室之地步。
叶小三临走时,秋媚男笑了笑。叶小三也笑了笑。然后,他一个腾空上树,他不腾空到好,这一腾空差点没把他摔死。他犯了一个错误,他不知道有一种战斗虽然不流血不伤骨,却伤元气。施展轻功是需要足够内力的,伤了元气的叶小三无疑是没有这种足够内力。因此么,他摔了,摔得活该。
秋媚男看着叶小三掉入钱塘江,她想说些什么,但她没有。叶小三从钱塘江划水走时,他抬起头看了看秋媚男,他想说些什么,但他没有。
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吾爱。
古尤版
云。
没有。
天空中没有云。
就像叶小三没有女人一样。
没有云的天空会晴朗。
没有女人的叶小三会孤独。
官道。
马。
马在叶小三的旁边。
尿。
尿在叶小三的脚下。
叶小三在撒尿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搅。
一个不识趣的人打搅了他。
他在追赶着这个人。这个刚刚从他身旁疾驰而过的骑在马上的人。这是一个女人。一个漂亮而娇艳的女人。这样的女人叶小三没有理由不去追。更何况这个女人打搅了他撒尿。
叶小三从不怀疑自己的视力与嗅觉。
但这次他怀疑了。因为马上的那个女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失踪。而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。
他的眼睛与他的鼻子欺骗了他?
不是。
是那个马上的女人欺骗了他。
他讨厌被别人欺骗。特别是女人。
他杀死了那个女人留下的马。这是对她欺骗他的一种惩罚。
女人会为她的这匹马难过么?
不会。
她这时留下这匹马其实是一种抛弃。
一个人是不会对自己将要抛弃的东西还留有怀念。
如果还留有怀念她就不会抛弃。
叶小三要找这个欺骗了他的女人。
她欺骗了他的视力与嗅觉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,第三次,很多很多次。
叶小三没有找到她。
他所借助的东西已经帮不了他。
他愤怒。
他为什么会被一个女人欺骗?
被女人欺骗的男人无疑是一种无能的男人。
他将他的愤怒发泄在了他的马身上。
马是他所爱的。
他伤害他所爱的东西,比直接伤害他自己还要难过。
叶小三是为了怡红院来钱塘。
叶小三来怡红院是为了一个女人。一个叫秋媚男的女人。
现在,他站在怡红院的门口。
他没有见到秋媚男。他见到了很多男人。这些男人在为这怡红院里的女人排队。排队的男人很多。因为这里的女人很好。
这里的女人有三好:质量好,价格好,信誉好。
好的东西总是供不应求。
叶小三是一个不喜欢排队的人。
但这里管理男人插队的一个女人让他排了队。
他尊重了这个女人的要求。
他从不做别人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。但这次他做了。不为别的,他尊重女人。至少在当着女人面是他是这样的。
移形换位是叶小三的本领。
叶小三不是一个有本领不用的人。
夜晚时,他使用了他的这个本领。
怡红院很大。一个大堂足够容纳五百余人。叶小三站在怡红院里。一个女人看着他。这个女人就是叶小三今天要找而没有找到的那个女人。
“俺要秋媚男。”
“我就是。”
叶小三将一袋黄金扔在桌上。他没有说话。
女人知道他的意思。他的黄金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房间。
极为精致的房间。
窗。
窗外是一弯新月,一道钱塘江。
床。
床上坐着一个女人。
叶小三现在需要女人。特别是床上的这个女人。
他们之间应该说些什么。
他们什么也没有说。
难道他们之间没有倾诉?
知音说与知音听,不是知音不与弹。
他们不是知音。所以他们没有倾诉。
风轻轻渺渺,从窗外吹进来,洁白的纱帐随风舞动。
叶小三看着秋媚男。
秋媚男也在看着他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他们的目光相持着,一刻也未曾离开。
钱塘江的水声响了一遍又一遍。
房间里很静。
出奇的静。
当叶小三离开的时候,秋媚男知道战斗结束了。
他们之间真的战斗过吗?秋媚男光着的身子告诉了她。
叶小三的速度太快。她没有看到他出招。当她想看时,他的招式已经结束。
叶小三走了。
叶小三是为了睡觉而来。睡完了觉他当然会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