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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天命难逃

西歧,位于神州西方,乃大商王朝以下四大诸侯国之一。

在西歧里,除了有着在这末世极难见到的歌舞升平、国泰民安的繁华景象外,还有一处如蓬莱仙境般的洞天福地。

那处地方,正是离西歧城数百里外,位于西歧远郊的一座高山。

这座高山,名为

隐宝山!

将隐宝山比拟为蓬莱仙境,实在绝不为过。盖因这裹山明水秀,景色怡人,到处遍植硕大鲜甜的果实,如仙果般美味可口;而且一些比平常大上逾倍的白鹤喜爱在此聚居,看上去就如天上的仙鹤一般。

除此之外,那些凶残暴戾的猛兽在隐宝山一带完全绝迹,使这裹得到了绝对的宁静和谐。

最重要的,还是这里瀰漫着一片仙气,今隐宝山得以去尽一切尘俗之气,直如仙境一般。

隐宝山一带,不仅猛兽绝迹,而且人烟也甚为稀少,因为西歧的百姓平日绝少踏足此地。

以隐宝山的绝美景色,理应吸引很多西歧百姓前来游览,何以他们反而绝少踏足此地?

难道是害怕长途跋涉,路途艰辛?

不!西歧百姓不踏足隐宝山的原因,只有一个:他们不想骚扰这里的人清修。

原来数百年来,一直有一门派在隐宝山这块洞天福地中清修,而西歧百姓为了让其能在此清静修行便不踏足此地,可见对这门派是何等尊重。

他们,确是值得百姓们尊崇景仰的,因为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,绝不简单。

数代以来,这一门派均被推崇为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,迄今已逾百年之久。虽然现今天下魔道兴盛,正道式微,却唯有此派仍屹立不倒,声威不灭,可知其在武林中是何等举足轻重。

然而,近十年来,此派已甚少过问江湖中事,传闻是其一派之主要闭关清修,于是此十年间踏足此地的外人,可说是绝无仅有。

但,今天的隐宝山却发生了一件平日绝少发生的事:那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
那阵急促嘹亮的马蹄声,划破了隐宝山一直以来的宁静,甚至连树梢上的鸟儿也给吓至四散飞走。

来的是由两匹异常雄健的骏马所拉动的一辆华丽马车。

单从马车的华丽已能知道车内之人必定非富则贵,而且身份也绝不简单。

马车的驰行速度极高,可知车内之人此行乃冲着急事而来,究竟车内之人有何要事,要如此紧急地赶来这与世无争的隐宝山?

车行至山腰一道冗长石阶之前便戛然而止,原因是这石阶之长,远望上去竟看不到尽头,恁是如何神骏的马匹也无法拉车而上。

而这道直通上顶的石阶,竟有千级之多,可见要登上山峰之上,会是如何困难!

但这却绝不能难倒车内之人,因为他来回此千级石阶,已不下千次之数,因此他已不当甚么一回事。

车内之人熟练地下了车,从其一身尘垢秕糠,几已染成黑色的白衣来看,与马车的华丽名贵绝不相配。

其实,平素的他绝不会如此,只因他接连十多天也在赶路,压根儿没时间去更换衣裳而已。

究竟是甚么要事,值得这个身份地位绝不简单的他,要日以继夜不停不歇地赶来隐宝山?

这,可是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?

只见他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,手拖着另一个年约十二、三岁的少年,信步来至石阶之前。

他仍是一言不发,一手抱起那名十二、三岁的少年,径往千阶尽头奔去。他这一奔,竟使上了本身最快的速度,如疾风一般在长阶上急掠而过。

饶是他轻功高绝,但要走罢这千级石阶,也需要盏茶时间,当他终于走完那条冗长的千级石阶,竟亦要停下来连连喘息回气。

若是平日,他当可面不红、气不喘地走完这条石阶,然而十多日来的赶路,早已令他身心疲累已极,更何况他体内的伤患仍未彻底根治,故而仅是千级石阶,便足以使他气喘吁吁,困倦不堪。

他,正是当日被麒麟魔将重伤,其后带着伤重垂危的嬴天及孤弱无依的童天离开北地,返回其家乡西歧的白衣青年。

却说白衣青年带着嬴天、童天上路,甫一抵达城镇便即购了两匹骏马及一辆马车,日夜不停地赶返西歧,沿途更多次更换马匹。

这十多天的路途上,白衣青年不断运功治疗本身内伤之余,更要不断以雄厚内功贯进嬴天体内替其续命,因此他的真气及体力俱几已虚耗殆尽。

白衣青年之所以如此急着赶回,实是有三个原因:第一是嬴天伤势极之严重,沿途之上已多次陷于生死边沿,只赖白衣青年深厚内力为其续命。虽然对于白衣青年来说,嬴天只是一名素昧平生的寻常村童,但人命关天,以其侠骨柔肠的性子绝不能坐视不理,于是便连日赶路回来让其师替他治疗。

其次是虽然童天与其师所交托的锦囊中的“天”字有关,但他始终未能证实童天是否其师要他找寻的人,因此他只有尽快带他回来让其师一见。

第三个原因是当日麒麟魔将击晕他后便失去踪迹,他既不知麒麟魔将去了何方,且自忖以他孤掌之力绝难除魔,故而只有尽快回来向其师请示良策。

犹幸沿途上并无任何阻滞,最后也能平安返抵师门。

走罢那千级长阶后,矗立于隐宝山之巅的,是一座极之宏伟壮观的道观。道观的装煌并非十分美伦美奂,却甚具古雅之风,与隐宝山得天独厚的灵秀之气配合得如出一辙,可见当年建观之人是何等匠心独运。

道观的园门前,挂着一阙巨大牌匾,朱红的髹漆上雕着四个气势磅礡的大字

广!

成!

仙!

派!

广成仙派?这里就是树立百年,数代江湖皆为正道之泰山北斗的广成仙派!

原来白衣青年才二十余岁,便已练就一身卓绝武艺,竟是师承广成仙派。只不知除此之外,他还有何不平凡的身份?

只见童天瞧着眼前这所极具气派的道观及“广成仙派”四个大字,久久不能自己,白衣青年于是一把拉着他,便径踏进门内。

广成仙派的大门,每日皆是开着,观内之人从来未试过把大门关上,那只因为,江湖上从未有人敢到广成仙派找麻烦。

更何况近十年来广成仙派已绝少过问江湖事,踏足此地的江湖人士可说绝无仅有。

大门之后,是一个极之宽大的庭园,正中一条小路直贯主观之内。

观内之人闻得有人踏入大门,两条人影已飞快前来相迎。

这两条人影,赫然是一男一女两名少年。女的年约十六,样子清秀可人中带点男儿傲气;男的年约十岁,年纪虽少,却已生得面如冠玉,而且轮廓眉宇之间与那女的有点相似,他们显然是两姐弟。

这两姐弟见来者乃白衣青年,登时一喜,并齐声叫道:

“二师兄!”

啊!原来白衣青年竟是广成仙派的二弟于,而那两姐弟,也是白衣青年排行最末的小师妹及小师弟

傲雪!

傲风!

此时,又有另一人闻声从内堂走出,那人身上挂着一条围巾,脸上身上满是污积,身形肥胖,样子老实中带点傻气,远看就似是一名客店厨子一般。

那胖汉子一见白衣青年,便即迎上前笑着道:

“二师兄,你回来得真合时,我刚弄了两味小菜,这次你可大快朵颐啊!”

白衣青年看见胖汉子这副模样,不禁笑道:

“三师弟!你的性子还是这样,总爱躲在厨中弄这弄那,给师兄知道,可又要给你一番训诫了!”

胖汉子听罢,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,露出一副傻兮兮的笑容。

他,正是广成仙派中排行第三的入室弟子

凌真!

白衣青年接着又问:

“对了!怎么不见大师兄的?”

傲雪随即答道:

“师兄这两天来一直在后山练功,还未回来!”

原来在广成仙派主观广成观之后,还有一大片山野供其弟子清修练武之用。

白衣青年听罢傲雪之言,不禁摇首太息道:

“唉!自从那件事之后,大师兄便变得越来越孤僻,终日以练功来麻醉自己,这又何苦呢?”

傲雪忽又问道:

“那,用不用我去通知大师兄你已回来?”

白衣青年答道:

“不用骚扰大师兄了!我稍为梳洗一番便会前去拜见师父,三师弟,劳烦你安排两间房给这两位小兄弟休息一会吧!”

凌真又抓了抓头,问:

“二师兄,他们是……”

白衣青年答道:

“这位小兄弟叫童天,我现在急需要向师父禀明一切,其它事迟点再告诉你们吧!”

说罢已把背上的嬴天交了给凌真,众人便一道返回广成观内。

白衣青年本非居于广成观内,但月间总会在此住上数天,于是他亦有一间属于他的房间。

他回到房间后,两名道僮便已替他备好清水。他随即把连日来身上的污积尘垢洗涤净尽,再更换了另一套雪白衣裳,打理好那蓬已凌乱不堪的头发,转眼间又回复了昔日俊朗不凡的翩翩风采。

整理好一切后,他便穿过广成观,径朝后山而去。

当白衣青年步至后山树林之际,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,把四周树木都震得落叶纷纷。

啊!莫非广成仙派发生了甚么事?

瞧白衣青年的样子,却似毫不在意似的。原来这声巨响,正是其师兄广成仙派的大弟子练功时所发出的。

白衣青年素知他师兄练功时不喜旁人骚扰,于是自顾自的往前行。

穿过一片小树林之后,再经过了一块荒僻空地,到达了一道断崖。

这道断崖,原来是一道阔逾数十丈,深逾百丈的大峡谷。

莫非白衣青年的师父广成仙派的掌门人便是在峡谷的另一面闭关?

眼前能通往对面山崖的,便只得一条如大腿般组的铁链,谷下却是深不见底,掉下去恐怕任是武功如何高强也必粉身碎骨。

但是,对于武功卓绝的白衣青年,这道天险却绝对难不倒他。

只见白衣青年展开轻功,在铁链之上奔驰,如履平地一般,转眼间便已越过峡谷,到达断崖的另一端。

崖的另一端,有一个方圆十多丈的清泉,泉水清澈见底,泉上更种满奇大无比的莲花,芬香扑鼻。泉畔更聚满高及人头的巨形白鹤,这里,彷佛桃园仙境般优美绝伦。

而在清泉之后,是一片广大旷野,摆满了高逾两丈的奇形怪石,看似杂乱无章,内裹却是一个变化多端的五行石阵。

普通人若是闯进石阵,如非由怖阵之人救出,恐怕将会终生因于阵内。

若是通晓武功的人闯阵,石阵更会发挥无穷威力,闯阵之人更是九死一生。

但对于白衣青年,却对此石阵毫不畏惧。

他不但清楚此石阵的变化及解阵之法,而且来回此石阵更不下百次,因此对于他来说,此威力无边的五行石阵仅是一堆乱石而已。

白衣青年悠闲地穿过石阵之后,落在眼前的是一道断壁,断壁之中竟镶有一幅高逾十丈,奇大无比的去铁巨门,巨门顶部更刻着二字

玄!

关!

玄关?难道白衣青年的师父便是在此玄关之后闭关自守七年?

白衣青年甫至玄关之前,玄关内即传出一阵慈祥和蔼的声音,而且亦如往昔一样虚空飘逸,如袅袅梵音般使人心荡神驰。

那声音道:

“昌儿,你终于不负为师所托,把那有系苍生之难的关键之人带回来了?”

白衣青年恭敬的答道:

“徒儿此行确是找到了一位与『天』字有关的少年,却不知此人是否师父要找之人,师父将此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交托徒儿,徒儿却未能如言办妥,请恕徒儿修为浅薄,悟了天下苍生。”

白衣青年虽然把童天带回,却始终未能确定他是否其师口中关系苍生劫难之人,一直小有郁结。如今面对其师,更是惭愧万分。

然而他师父却温然道:

“为师之所以派你前去,当然有我的原因。其实为师早算得你与此人甚有渊缘,命中注定你们二人必会相遇相交,故而为师派你前去,必能寻得此人,却只不知此人之命到底是吉星还是凶星?”

原来其师早已安排一切,白衣青年当下如释重负,心中略宽,便道:

“那么说,那名少年便是跟劫数有莫大关连的人了吧?但徒儿看他只不过是一名寻常少年,绝不似是甚么吉星凶星。”

洞中老者坦然道:

“一切天意早有安排,如今只不过时机未至而已!”

白衣青年又再言道:

“既是如此,徒儿明早便带他前来谒见师父吧!”

白衣青年本欲转身离去,洞中老者却又蓦地言道:

“昌儿,为师听见你似乎中气衰歇,呼吸吐纳之间甚为不顺,乃是受了内伤之象,是否此行途中遇上甚么阻滞而受伤?”

单是隔着厚门,听了白衣青年的呼吸及言谈间,便测知他受了内伤,洞中老者好高深莫测的修为!

白衣青年亦不讳言,直道:

“徒儿此行确是遇上一件前所未见的离奇怪事,因而受了点内伤。”

洞中老者闻言,徐徐问道:

“甚么怪事?”

白衣青年当下将遇到麒麟魔将害人,为要消灭它而两度与它交手,可惜最后却败阵受伤,麒麟魔将无故失踪,于是把伤重垂危的嬴天带回广成仙派医治等经过一一详细道出。

洞中老者听罢,情绪仍是无多大变化,默默地道:

“你所形容的魔物,为师也未曾见过。但能把你打伤的,显然不是普通魔物。照为师推算,那场大劫应时辰未至,因此可能与那魔物无关。目下又不知那魔物逃到何方,唯有迟点再另谋对策吧!”

“看来你身上所受的伤非轻,待为师先稍为你治疗一下吧!”

“明天你再来时,便带同那受重伤的少年前来,让为师看看能否治好他吧!”

语声甫落,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芒倏地透过玄关巨门射出,直贯白衣青年心坎之内。

白色光芒甫贯入体,随即在身上奇经八脉及诸穴间游走。

白衣青年只感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传遍四肢百骸,身上伤痛顿时消失无踪,精神也斗地加倍,直是说不出的受用。

白衣青年得其师替他疗伤,连忙抱拳敬礼道:

“多谢师父为徒儿疗伤,徒儿日后必加紧练功,免辱没了广成仙派的威名。”

洞中老者似是十分欣慰,道:

“唔!现在时候不早,不若你先返回观休息,明儿再带那两名少年前来吧!”

白衣青年再抱拳一揖,道:

“那么徒儿这就告退!”

言毕便转身而去。

身上伤痛尽去,白衣青年步伐也比来时飘逸轻灵得多。

洞中老者隔着一道巨大铁门,便能治愈白衣青年身上伤患,他,可真有通天能耐?

日尽暮始,随着光明的消逝,黑暗又再降临大地。然而这晚并不使人感到寂寞。

虽然皓月只余半轮,漫天繁星却绝不失色,在夜空的每一角落挥洒地闪耀着。

虽已渐入深宵时份,洞中老者却并未就寝。

可以说,自从十四年前天劫发生那天开始,他也未尝安睡的滋味。每一日,每一夜;每一时、每一刻,他,也在为天下苍生而费尽心力。

天既赐他通天能耐,惊世业艺,他便将一身超凡之技来投报苍生,纵使穷尽他毕生心力也在所不惜。

就是有着他这种为天下、为世人而牺牲自我的人,人类才能一代一代,千秋万世的延续下去。

叫他费煞思量的劫数之谜即将解开,老者从玄关内的一线洞天中窥探万千星宿之间,竟越来越陷于迷惘混乱之中。

老者心下沉思:

“根据我的推算,那关乎天下之劫的关键人物确是与广成仙派极之接近。依昌儿所说,那名叫童天的少年应壮健无恙,但为何代表他的本命星却显得黯淡无光,几欲熄灭?”

“而且我始终不能分清他究竟是吉是凶,莫非当中仍隐藏着一些我未能解开的玄机?”

“希望明天见到这人后,能把一切玄机谜团解开,否则恐怕会……”

“时日无多!”

时日无多?这是指劫数爆发之日已然不远?凭老者的惊天能耐,能否及时解通一切玄机,以找出停止劫数发生之法?

在广成仙派之内,每一夜皆是异常宁静。

今夜,更比平日来得寂静。

然而,今夜的静,却比平日的静迥然不同。

这是带点可怕气息的静。

彷佛,这是一场大风暴来临前的

静!

就在这异乎寻常平静的夜,广成观内的人已悉数就寝。

其中一间房间之内,躺着一个被命运摆弄得极惨的可怜人。

他就是嬴天!

自他十四岁生辰那天开始,他几乎没一天能平静安然的渡过。

即使他现在尚能安静的躺着,可是他的性命,仍是十分危殆。

而在黑暗的房间中,竟还有一双阴冷的目光在其床畔瞪视着他。

从窗户中透射进来的极微弱光线中可看到,这双阴冷目光的主人,他的身形竟是似曾相识。

这,莫不就是在白衣青年追踪麒麟魔将途中,一直尾随着他的黑影?

想不到他竟已无声无息地跟至广成仙派。

他,究竟有何目的?

但见这条黑影默默注视着昏迷中的嬴天,阴冷的目光中流露出点点疑惑。

他,究竟在想着些甚么?

良久,他似乎也不能在嬴天身上找到答案,倏地转身,如风一般掠走。

这条黑影竟然能在广成仙派中来去自如,他,究竟是谁?

他又要在嬴天身上找出其么?

他会否对嬴天不利?

翌日一早,白衣青年背了伤重昏迷的嬴天,携同童天再赴玄关。

到达玄关之前,他照旧把手向着巨门行礼作揖,恭敬地道:

“师父,徒弟已依你之命把童兄弟及另一名受伤的小兄弟带来。”

转身又同童天道:

“童兄弟,在这堵铁门之后的,便是我的恩师,广成仙派的掌门人”

“天玄子!”

童天于是仿效白衣青年般把手作揖,道:

“天玄子师父,小子童天父母被害,无可依靠,幸得昌大哥所救,盼师父能收留小子……”

原来洞中老者的名号乃天玄子。他,可真能窥通天地玄机?

听罢童天之言,天玄子竟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,似在沉思着甚么似的。

白衣青年见天玄子不语,问道:

“师父,童兄弟是否你命弟子千里找寻的人?”

天玄子仍是默然不答。

白衣青年见此情景,当下亦不敢作声,静心等待。

而一旁的童天更是噤若寒蝉,但这沉默的气氛竟弄得他浑身不自在,额角也缓缓滚下一颗汗珠。

良久,天玄子终于开口,洞中蓦地传出他虚无飘渺的声音,道:

“昌儿,你做得很好,你确能把那个与天下之劫有关的人带回,但……”

“我仍未能在他身上找到答案,因此……”

“我决定纳他为徒!”

啊!近十年来,天玄子已再没有收过弟子,如今竟扬言要纳他为徒,童天不禁大喜过望,而白衣青年也暗自替其高兴。

只听天玄子又道:

“但,我要纳的,并非你身旁的人,而是那个身受重伤,只余一丝气息的那“他,才是我要找的人!”

啊?想不到!想不到!想不到!

白衣青年做梦也想不到,他在偶然之下救回的少年,才是他师父要找的人!

那个关系到天下存亡的人!

天玄子忽地又道:

“而你身旁的那小子,你给我”

“杀了他!”

啊!

这一句话更叫白衣青年震愕万分,他师父竟要向一个年幼无知,手无寸铁的弱小少年下杀令?

饶是他平素极尊重其师的每一句说话,此刻也感到茫然不知所措。

就在此刻,另一件更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戛地接连发生……

这是……

一旁的童天竟猝地现出杀机,十指箕张,以极快的身法向着白衣青年胸前攫去。

变生肘腋,饶是白衣青年武功极高,反应极快,也仅能勉强把身一拗,但胸前却已被抓出数道血痕。

一切变化之大,完全出乎白衣青年意料之外。

白衣青年回首望向已窜到一边的童天,只见他一脸的纯真此刻已荡然无存,换上的是另一副狰狞凶狠的阴邪恶相。

他的一双小手,更倏地胀大逾倍,臂上青筋暴现,十指指甲暴长,显然是一门歹毒邪功。

恶魔,终于露出他的恶相了!

但听童天厉声道:

“老鬼果然好高深的修为,竟然能看破我的身份。好!我也不瞒你说,我,便是修罗魔宫十魔中的”

“童魔!”

啊?又是修罗魔宫?

那么那个居于永恒黑暗的人,会否就是修罗魔宫的主人

阿!

修!

罗!

怪不得他要千方百计取嬴天性命!

白衣青年蓦地发觉原来一直遭人蒙在鼓里,不禁心头有气,怒道:

“你这邪魔外道,竟敢一直蒙骗着我,我今日就要你知道广成仙派的厉害!”

语声甫落,白衣青年已鼓劲挺掌怒冲而上。

但童魔竟不作正面交锋,以诡异身法游走,闪避开白衣青年攻势。

童魔边避边退,白衣青年只顾狂攻,浑不知已掉进圈套之中!

与此同时,奇变又瞿地发生!

猝地,一条黑影以快疾无伦的极高速度急射而至,目标竟是躺在地上的嬴天。

黑影速度之快,甚至连破风之声也没有:因为速度甚至比声音更快,破风之声未及响起,黑影已电射至嬴天身旁。

这条黑影,竟就是当日跟踪白衣青年;昨晚暗地窥视嬴天的同一人。

白衣青年瞥见黑影掩至,当下立即顿住攻势,回身抢救。

白衣青年虽然亦身负绝快的轻功,但与黑影相比,始终慢了一截,且更是鞭长莫及,眼看黑影不知要对嬴天怎样。

但听那黑影喃喃自语地道:

“原来这小子就是主公要杀的人,早知昨晚杀了他便不用多费周章……”

“不过,他始终也是难逃一死!”

说罢竟举掌轰向嬴天,掌未完全轰出,已散发出一股极其阴冷的罡风;嬴天本已垂危至濒死边沿,再中这一掌,恐怕神仙难救。

但,真的没有人能阻止黑影遽下杀手?

不!

玄关内的天玄子彷佛清楚看见黑影的所在及出掌方位,两指一弹,一粒如石子般大小的白色罡气斗然劲射而出,穿透巨门,直朝黑影射去。

黑影心知天玄子出手必定非比寻常,纵是一粒小罡气芒亦不能小觑。他本有足够时间闪避,但他竟放弃这闪避的机会,只略一歪身,掌招仍继续轰出。

白色罡气后发先至,不偏不倚打在黑影肩上,而同时间黑影的一掌却结结实实印在嬴天胸前。

白色罡气甫一接触黑影,即散出一股强大爆炸力,把黑影震开老远,这一掌只轰出了五成功力。

黑影心知再无下手机会,何况中招后望条臂胳皆麻酸乏力,经脉错乱不堪,于是一着地即闪电逸去,还远远传来一句说话:

“广成仙派掌门人果然有点本事,但就算这小子中我五成掌力,也足以叫他五脏俱裂,且看你又如何能从死神手中救他回来!哈哈哈……”

童魔眼见任务已成,也不再恋战,转身而去。

白衣青年关心嬴天伤势,亦不追杀二人,朝嬴天急掠去。

就在白衣青年快要掠至嬴天身畔之际,突然传来一阵“轧轧”之声。

他回头一看,却见到玄关之门竟缓缓打开……

啊!天玄子闭关七年,今天终于出关了?

白衣青年能再见师父,也不禁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
就在巨门半开半掩之间,一股凛冽的气劲倏地从玄关内汹涌而出,直卷地上嬴天,把他急扯进洞中。

嬴天一入玄关之内,巨门又迅速合上。

未能再见天玄子一面,白衣青年不禁有点失望。但他心知其师必在救治嬴天,于是只好站在一旁静心等候。

过了一会,洞中竟传出了天玄子的一声长叹声:

“唉!”

白衣青年已急不及待的问:“师父!他……怎样了?”

白衣青年如此一问,挑起了天玄子失望灰心之情,复又长叹一声,异常沮丧无奈地道:

“唉!他……”

“没得救了!”

甚么?以天玄子这等旷世高人的通天本领,也救不了嬴天,他的伤势究竟重至何等程度?

“啊!以师父通天彻地之能。竟……竟也束手无策?”

白衣青年情急之下,竟也忘了师徒之礼,冲口而出地追问。

洞内的天玄子又百万般无奈地道:

“以为师的修为,就算如何严重的伤势,也有九成把握治好,但,可惜这少年已……”

“断了气!”

“他……”

“死!”

“了!”

嬴?天?死?了?

嬴天,终于胜不了厄运,

就此离开了这块

红尘大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