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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回 虽同患难非良伴 莫测高深暂结盟

辛龙生强作镇定,冷冷说道:“胡说八道,我有什么要你圆谎?”

那人冷笑道:“奚玉瑾是你妻子,江湖上谁个不知,哪个不晓?你改名换姓,骗了车卫的女儿,又跑到百花谷来和妻子幽会。嘿嘿,这件事情,若是给车卫知道了,你自己知道将会怎样!”

那人发出一阵干笑,脸上冷森森的毫无表情。辛龙生只觉寒意直透心头,心里想道:“为今之计,看来我是非得当真杀人灭口不可了!”要知车卫早就和他说过,倘若发现他有欺师灭祖情事,就要取他性命。何况是骗婚?他怎能忍受女儿受他欺侮?

辛龙生叹口气道:“好,我认栽了。你说,你要怎样?”口小说话,脚步向那人移近,突然问拔剑出鞘,唰的—剑向他刺去。

那人见他目露凶光,早有防备,挥袖一卷,裹住剑锋,右手中食两指,便向他的面门挖来,喝道:“你这小子,有眼无珠,敢情是不想活了!”

辛龙生霍的一个凤点头,力透剑尖,“嗤”的一声,将那人的衣袖削了一幅。但饶是他应变得快,额角也已给那人的指尖刮了一道伤痕。

双方交换了这招,那人没能将他的长剑卷出手去,反而给他削掉衣袖,也是有点感到意外。不过,他吃这点小亏,比起辛龙生来所吃的亏却是算不了什么。辛龙生刚才若是闪得稍迟片刻,两只眼睛,只怕已然给他弄瞎!

辛龙生惊魂未定,手按剑柄,一时间倒是不敢鲁莽进招。那人哈哈笑道;“我说过你要杀人灭口,那是休想!你是不是还要再试?”

辛龙生好像斗败了的公鸡,不敢作声。那人又道:“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,怎么你不想想,休说你杀不了我,就算你能够杀了我,车卫找不着我,他也会知道你是杀人灭口的了,他能够放过你么?”

辛龙生冷汗涔涔而下,心里想道:“不错,车卫派他来监视我,当然是早已对我有了疑心。”武功既不及他,智取又已失败,辛龙生没法不对那人屈服,当下倒转剑柄,递过去道:“好,你杀了我吧!”

那人哈哈一笑,说道:“收起你的剑吧,我不怕你暗中加害,我也不想杀你,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。”

辛龙生道:“你究竟要些什么?”

那人说道:“我要车卫所传的内功心法!”

辛龙生听他这么说,倒是不禁怔了一怔,有点奇怪了。

要知这个人乃是车卫派来监视他的,在辛龙生的心目之中,自然以为这个人不是车卫的弟子也是车卫的心腹了。如今他却要辛龙生代传车卫的内功心法,辛龙牛自是不免觉得有点奇怪了。

那人似乎知辛龙生起了怀疑,说道:“我本来可以请车卫亲自传授我的,但车卫说他这内功心法尚有最后一关未曾参透,他自己练并无大碍,我现在练则还不是时候。”

辛龙生道:“既然如此,那你该听他的话才是。何必急于要我私相授受。”

那人说道:“你不知道我是要练成这内功心法去报仇的。人寿几何?车卫的最后一关不知何时方能参透,我是等得不耐烦了。”

辛龙生道:“这番话你和车卫说过没有?”心里想道:“不知道他要报的是什么仇,大概车卫不愿帮他报这个仇吧?”

那人似乎很不耐烦,冷冷说道:“你问得太多了!我现在只是要同你做一桩交易,我替你隐瞒骗婚的罪过,你也替我隐瞒偷学的秘密。你同意就成交,不同意就拉倒!嘿嘿,大家抖露出来,车卫谅也不会对我怎样,你的这条小命却是恐怕不保了。”

辛龙生心道:“大家串同作弊,我倒是不用这样害怕你了。”当下笑道:“何必这样急躁?咱们做成这桩买卖就是伙伴了,你的名字还没布告诉我呢?还有,你和车卫是什么关系?”他听了那人这许多说话,已经可以判断他绝非车卫的弟子了。

那人哈哈一笑,说道:“你有心和我做伙伴,我也不用瞒你。我复姓宇文,单名一个冲字。我与车卫不但师门颇有渊源,且是忘年之交,承他看得起我,将我当作平辈的朋友。”

辛龙生道:“这桩买卖,我倒是愿意和你成交。不过车卫既然和你说过,说是你现在练还不是时候,你不怕有甚么祸害吗?”

宇文冲说道:“我练成了就拿去报仇,报了仇死也心甘,还怕什么祸害?哼,而且说老实话,我也不大相信车卫的话。”

辛龙生道:“为什么?”

宇文冲说道:“你的内功比不上我,若有祸害,车卫焉能传授给你,不怕害他的女儿守寡吗?哼,我知道他是把这内功心法当作宝贝,我和他渊源虽厚,在他的心目中究竟还是外人。”

辛龙生想了起来,心道,:不错,车卫是曾说过,他这内功绝不传给外人。这个宇文冲不是他的弟子,怪不得是要必须偷学了。不过车卫假意敷衍他,却也是一番好意呢。”

宇文冲道:“有什祸害,与你无关。我可以告诉你的也都告诉你了。这桩买卖,现在可以成交了吧?”

辛龙生心里想道:“他不知道练这内功心法,将来可能会有走火入魔之险,而我却是车卫给有解药的。哼,这桩交易于我无损,他受害是他的事,我何乐而不为。”

心意已决,辛龙生哈哈一笑,说道:“好,那么咱们今后是伙伴了!”当下便与宇文冲击掌立誓,互相隐瞒。

辛龙生与他立誓之后,说道:“这内功心法,我练了三个月。我却是要在半年之内回到车卫那里的,恐怕难以在这里耽搁三个月,只能传给你练功的要诀了。”

宇文冲说道:“我知道练这心法不是朝夕之功,早已有了准备。你跟我来。”

辛龙生跟他走进一间隐蔽在乱石丛中的茅屋,只见屋中有一个大米缸,一个大水缸,米缸盛满了米,墙上挂满一条条的腊肉,贮备的粮食足可供给他们二人数月之用。

宇文冲说道:“我用不着练三个月,你在这里伴我一个月吧。”

辛龙生当天就开始传授,对他说道:“练这内功心法,要受许多痛苦煎熬,当时是乍卫以本身真气助我练功,我却怕没这本领助你。”

宇文冲道:“传功之后,只须你在这里保护我,不让猛兽入侵就行了。什么痛苦我都熬得住。”

辛龙生心里想道:“他倒是不怕我在他练功的时候加害于他。”

只见宇文冲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,练第—步的功夫,就差不多用了半天的时间。在这半天当中,宇文冲宛如老僧入定,对周围的一切,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。

辛龙生若要加害于他,那是易于反掌,但辛龙生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博,在这半天当中,他完全依照宇文冲的嘱咐,在这茅屋里保护他,不敢离他半步。

宇文冲抹了一额冷汗,站起来笑道:“辛兄,你果然是好伙伴,多谢你啦!”他满面笑容,心里可是暗暗叫道:“好险!如果他知道我不是车卫的朋友,却是车卫的仇人,我的性命可是在他掌握之中了!”原来辛龙生不敢拿性命来赌博,他却是拿性命来赌博的。

自此辛龙生每日与他练功,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一个月。一天晚上,约莫三更时分,辛龙生刚刚睡着,忽地被他唤醒。

宇文冲低声说道:“你随我来,脚步尽量放轻,不许出声!”辛龙生莫名其妙,只好跟着他走。

他们住的这间茅屋是在乱石丛中的,外人很难发现。宇文冲把入口处的一块石头轻轻推过一边,和辛龙生从缺口走出。

辛龙生觉得有点奇怪,要知乱石之间,本来是有许多缝隙的,那些缝隙足可以容得一个人侧身通过,无须推开石头,扩大缺口;再说以他们的轻功,也可以攀登石笋,从上面出去,无须推开拦路的石头。是以宇文冲这个举动,令得辛龙生颇有莫测高深之感。但见宇文冲神色张皇,示意叫他不可作声,他也只好把这闷葫芦藏在心里了。

宇文冲和他走到茅屋后面一个悬岩旁边,方始悄悄说道:“我有几个仇家,等下就会来到。你必须助我一臂之力!’

辛龙生道:“你是要我在这里埋伏,暗箭伤人?”心里想道:“这可不是光明磊落的行为。但以宇文冲的本领,竟然要我帮他设伏,他那仇家也就可想而知不是寻常之辈了。”

宇文冲道:“不错。我会把他们引到这里来,你只要伤得其中一个,我就有取胜的把握。但绝不可使用暗器,暗器伤不着他们,那就弄巧反拙了。”

辛龙生道:“那些人是什么人,很厉害吗?”

宇文冲道:“不错,咱们只能智取,不能力敌。今晚若是败在他们手里,你我性命都保不住!至于他们是什么人,你就不必多问了。”

辛龙生苦笑道:“咱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蚁,我还能不尽力帮你吗?”

宇文冲安排好了之后,独自一人,又回到那间茅屋之中。

他离开不过片刻,辛龙生伏地听声,便听得隐隐有脚步之声走来,一共是四个人。辛龙生又是吃惊,又是对宇文冲暗暗佩服,想道:“他的伏地听声功夫,果然是比我高明!但这些人却不知是何等样人?倘若是侠义道中的好汉,难道我也要帮他行恶吗?”

正在心中忐忑不安之际,月光之下,那四个人已经出现。辛龙生伏在岩石后面,偷偷张望,只见是一个僧人,一个道士,还有两个却是军官。

一僧一道他不认识,那两个军官他可是见过的,原来就是那日在扬州知府衙门之中,保护岳良骏的那两个仆人,现在换上了军官的服饰。

辛龙生放下一重心事,想道:“原来是岳良骏的爪牙,那我就是杀了他们,也无妨了。”那日这两仆人力敌杜复和展一环,武功很是不弱,但还不是一流高手的功夫。辛龙生自忖足可以对付得了他们。想道:“这两个人大概是带路的,那一僧一道才是高手。”

他料得果然不错,只听得一个军官说道:“这儿是这座山中最适宜躲藏的地方,我看咱们就在这里搜索吧。”

那僧人道;“你确实知道只有宇文冲一个人吗?”

那军官道:“我们有人看见他在这座山中出现,当时并无别人陪伴。不过这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,现在他有没有同伴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另一个军官道:“我们的知府夫人,怀疑那姓龙的小子可能也在这儿。但我看这只是她疑心而已。”

那道上道:“不错。姓龙这小子听说是车卫的徒弟,他当然不会和宇文冲这小子混在一起。不过我当然也不会和你们的知府夫人说明这一点的,否则,嘿嘿,只怕她就不肯让你们给我带路了。”

辛龙生听得分明,不觉起了疑心:“为什么他们如此说呢?我是车卫的徒弟,为什么就不能和宇文冲同在一起?”但虽是略起疑心,却也不敢疑心宇文冲和车卫也是仇人。

宇文冲在茅屋里捏了一把冷汗,说道:“这牛鼻子臭道士莫要把我和车卫之间的秘密也抖露出来才好。让辛龙生听见,我可就不能再骗他了。岳夫人知道倒是不怕,她本来就已略有所知。”

那道士本来还要说下去的,辛好正在这个时候,那个和尚发现乱石丛中的茅屋,叫起来道:“你们来瞧,宇文冲这小子的巢穴在这儿!宇文冲,你出来!”

宇文冲扬声喝道:“有胆的你进来!”

那道土道:“这小子不知有甚埋伏,咱们别中他的计,迫他出来吧。”

那和尚道:“对,用火烧他!”一抖手,发出一枝火箭,箭头蘸有硫矿,箭杆中空藏有火药。火箭飞出,爆炸开来,茅屋着火,极易燃烧,转眼之间,已是给火头吞没。

那道士哈哈笑道:“宇文冲,你要做缩头乌龟么?嘿嘿,你不敢出头,那就准备做烤乌龟吧。”

茅屋眼见就要烧成平地了,宇文冲却还没见出来。

那和尚道:“奇怪,他躲到哪儿去了?”话犹未了,突然间只听得一声惨叫,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军官已是“卜通”倒地,胸口狂喷鲜血。

原来宇文冲是在茅屋着火之时,就悄悄从乱石丛中走出来的。他熟悉地形,绕到他们后面,而他们却在全神贯注那问茅屋,是以本领最弱的那个军官冷不防就着了他的道儿。

说时迟,那时快,只见精芒耀眼,那道士已是唰的一剑疾刺过来,喝道:“好呀,宇文冲你这小子居然还敢使诈,哼,哼,任你诡计多端,只怕今日也是难逃性命!”

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,宇文冲劈倒一个军官,立即就向第二个军官扑去。一个在前面跑,一个在后面追,辛龙生从高处看下来,那道士明晃晃的剑尖,就似钉在宇文冲的背心上面颤动似的,其实却还没有沾着他的衣裳。

另一个军官武功较高,但见宇文冲恶狠狠的向他扑来,亦已吓得慌了。那和尚大喝道:“宇文冲,你还敢逞凶,不要性命了么?”眼前的形势甚是分明,只要那军官挡得他的一招,道士的长剑便可以刺入他的背心。而那个和尚亦已在对面赶来,即使道士一剑杀不了他,他背腹受攻,亦是决计难逃性命!

冷森森的剑气侵肤,宇文冲的背心已是有了凉飕飕的感觉!他一咬牙龈,心里想道:“知道我的秘密最多的恐怕还是岳良骏这两个手下,非把他们杀了灭口不可!”

刀光剑影之中,只听得一声惨呼,宇文冲翩如飞鸟般从那军官身边掠过,那军官却是身向前倾,胸口恰巧撞上道士的剑尖。道士的剑法已到收发随心之境,但赶忙收剑之时,只见那军官已是血涌如泉,倒在地上,眼看是不能活了。

宇文冲这一招使得险极,原来他是趁着这个军官一刀向他劈下来的时候,以奇巧的身法手法从他身旁掠过,三指一扣一推,脚尖一勾一踢,将他的月牙弯刀反推回去杀了他的。他的身子向前倾倒,撞着了道士的剑尖,但致命之伤,却并非由于道士这剑。不过,这道士追风掣电般向前攻击的剑招,给他这么阻了一阻,收剑再发之时,宇文冲已是跑到前面,距离三丈之外了。

那胖和尚大喝道:“好小子,哪里跑!”碗口般粗大的禅杖劈面打来,宇文冲叫道:“来得好!”陡然间宝刀出匣,刀尖在杖头一按,借着那股猛力,整个身子反弹起来,恰好又避开了道士背后攻来的一招凌厉绝伦的剑招!

本来他在肯腹受敌之下,不论如何闪避如何抵挡,都是难免受伤的。但这一下险招却是大出一僧一道的意外。胖和尚虽是恨极了他,也不由得赞了一个“好”字,口中喝彩,手上的禅杖却已一招“举火燎天”,向上捣去。

宇文冲半空翻了一个筋斗,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,他脚尖未曾着地,一刀劈将下来,已是和道士那柄长剑碰击了十七八下。待到那和尚改上戮为横扫之时,禅杖打来。他已是脚落实地,闪过一边了!

辛龙生躲在岩石后面偷看,只看了他们交手几招,已是看得惊心动魄!

那两个军官的本领,辛龙生是见过的,虽说还不是顶儿尖儿的角色,但杜复与展一环却也占不了他们多大便宜,足见武功亦非泛泛。但这两个人一个是毫无还手之力,一个是仅仅交手半招便给宇文冲杀了!

但宇文冲这样高强的本领,在这一僧一道的联手夹攻之下,却又是显然处在下风。饶是他刀法奇诡百变,身法俨如鬼魅,也只能在剑光杖影之中腾挪闪展,无法脱出包围。

辛龙生手心捏了一把冷汗,想道:“这一僧一道的武功远胜于我,待会儿我若一击不中,只怕就要和宇文冲同归于尽了。但看这情形,宇文冲要把他们引到这里,恐怕也是未必能够呢。”

心念未已,只听得那道人喝一声“着!”宇文冲脚步一个踉跄,辛龙生远远看去,也看得见他的肩头冒出血花!

那道士骂道:“好小子!要拼命啦!”身形晃了两晃,竟然没能够抓着这个机会,给宇文冲补上一剑。

原来在那道人猛下杀手之时,宇文冲也是突出险招。结果他着了那道人一剑,剑尖只是划破了他的皮肉。那道人也给宇文冲抓了一抓,险些抓裂了他的琵琶骨。饶他有护体神功,也是感到十分疼痛。不过他吃的亏,辛龙生却看不见。

宇文冲刀交左手,招数越发狠辣。左手刀的刀法和正常的刀法本来相反,加上他这一豁出性命,那胖和尚轻功较弱,倒是给他反守为攻,登时主客易势。

那道士冷笑道:“宇文冲你这小子,今日纵使你有孙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,也是难以选出如来佛的手心!”

宇文冲道:“咱们走着瞧吧!”刀光突然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斫来,不待招数用老,回身就跑!

这道士委实是非同小可,猝遇险招,居然仍是应付得巧妙之极,只听得他一声冷笑喝道:“你还想跑么?撤刀!”

左手突然多了一柄拂尘,拂尘一挥,卷着了宇文冲的剑柄。

胖和尚一看机不可失,禅杖“泰山压顶”,朝着宇文冲的脑门就打下来!宇文冲陡地大喝一声,反手掷刀,只见白光电射,朝着那胖和尚面前飞去。他是因为刀柄给拂尘卷住,急切间无暇夺刀,只能冒绝大的危险,使出这飞刀伤敌的一招了。道士想不到他竟敢乘着自己夺刀之势,加一把劲掷出,不禁一呆。

利刀照面飞来,胖和尚无暇伤敌,忙把禅杖一立,当的一声,飞刀斜掠荡开,宇文冲身形一矮,滚出数丈开外。

那道士倒转拂尘,一拨飞刀,飞刀反射回去,喝道:“接刀,再打!”宇文冲本来舍不得这口宝刀,明知他是当作暗器飞来,仗着艺高胆大,反手就接。

他的背后就似长着眼睛似的,反手一抓,抓着无锋的刀脊,正自欢喜。不料飞刀余劲未衰,在他手掌里突然跃动,割破了他的手心。原来这道士的晴器功夫,自成一家,甚为奇特,他这一掷,乃是蕴藏有三重后劲的。

不过,手心虽然割破,宇文冲毕竟是得回自己的宝刀,而且也脱出他们的包围了。

和尚道士暴怒如雷,紧追不舍。宇文冲由于受伤较重,边打边走,跑到辛龙牛埋伏的那个悬崖之时,身上又着了几处伤,还幸不是致命之伤,但也几乎是变作血人了。那和尚大喜喝道:“看你还往哪里跑!”碗口大的禅杖一招“横扫千军”,奋勇向前猛击。

那道士却精细得多,见宇文冲不往别处逃,却逃到这个“绝地”,蓦地起了疑心,连忙叫道:“师兄。小心!”

话犹未了,辛龙生在岩石后面已是倏地一剑直刺出来。他知道敌手太强,这一剑用的是他最得意的杀手绝招,觑得十分真切,拿捏时候,不差毫厘,虽然只是一招,一招之内,却是同时刺那和尚的七处穴道!

那和尚骂道:“兔崽于!……”身形一晃,和身就扑上去,宇文冲喝道:“下去吧!”脚尖一勾,那和尚着了三处剑伤,如何还能躲得过宇文冲的暗算?

一个庞大的身躯倒栽葱便跌下去,转眼间只听得禅杖着地的碰着石头的声音,俨似雷鸣,震响山谷。

那道士大怒喝道;“好小子,还我师兄的命来!”长剑奔雷闪电般的向辛龙生立下杀手!宇文冲哈哈大笑:“你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啦,还要伤人!”挥刀拦腰便斩。恰似蝗螂捕蝉,黄雀在后,一个紧钉一个。

辛龙生使出平生本领,接了一剑,虎口登时震裂。说时迟,那时快,道土左手的拂尘已是一招“天河倒挂”,斜卷下来,把辛龙生的长剑夺出了手。拂尘顺势一拂,辛龙生的面门好似给无数利针刺着一般,痛彻心肺,还幸这道士右手的长剑忙于应付宇文冲劈来的一刀,否则他的性命只怕已是难保!辛龙生连忙闪过一边,只听得那道士闷哼一声,和衣滚下山坡!

宇文冲长长吁了口气,说道:“好险,好险!”只见他浑身浴血,身上的衣裳犹如蜂巢似的,穿了不知多少小洞。

辛龙生摸一摸自己的脸孔。脸上热辣辣的,余痛未止,血珠还在渗出。宇文冲回头向他一望,苦笑说道:“辛兄,你也变成了大麻子啦,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!”原来辛龙生的脸孔给那道士的拂尘—拂,竟是刺破了密密麻麻的无数小孔,幸好没伤着他的眼睛。

辛龙牛恨恨说道:“可惜还是给那牛鼻子臭道上跑了。”脸上鲜血在流,思之犹有余怖。

宇文冲笑道:“咱们也够了本啦,他们三死一伤,那臭道士虽然侥幸逃了性命,他的伤可比你我还重。若然还要向你报仇,他最少也得在三年之后了。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,你拿去敷上。”

两人走下悬岩,他们原来住的那间茅屋早已化为灰烬,宇文冲道:“此地是不能再安身了,我是不能和你一同回去见车卫的,咱们就此分手吧。”

辛龙生怔了—怔道:“宇文兄,你就这样走了么?”

宇文冲道:“多谢你传给我车卫的内功心法,如今入门的基础已经打好,全部口诀我也都已熟记于心,今后我可以自行练功了。”

说至此处,忽地瞿然一省,接着笑道:“对啦,我还应该有个允诺。辛兄,你对我的大恩大德,宇文冲日后定当图报!”

辛龙生道:“咱们祸福相依,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
宇文冲道:“那你要说什么?我做得到的,我一定答允你。”

辛龙生道:“我不望你报答,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。”

宇文冲道:“那就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事情了。我本身的事情,除了我已经告诉你的之外,我可不能再说!”

辛龙生道:“我想知道车卫为何要杀岳良骏的小老婆,却又要保护岳良骏?岳良骏那大老婆又是什么来历,武功如此高强?”要知辛龙生是要回去见车卫的,但他知道车卫绝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,这个闷葫芦藏在心里,他自是想要打破。

宇文冲想了一想,说道:“这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。但你必须答应我,绝不能对车卫泄漏你我曾经会面。”

辛龙生笑道:“我早已答应你了,你不放心,我再和你立誓!”当下立即许了一个毒誓。

宇文冲道:“好,为了报答你今日拔剑相助之恩,你要知道的这件事情,我就告诉你吧。”

“这件事得从岳夫人说起。”

“岳良骏今年是整整六十岁,岳夫人年纪比他还长几岁,你看得出否?”

辛龙生道:“看来岳夫人倒似比她丈夫年轻得多,这大概是因为她有深湛的武功,故而不会显得年老。但她的年纪和咱们所说的事有甚相干?”

宇文冲道,“多少有那么一点。”

“岳夫人是个大盗的女儿,五十年前,她已经开始闯荡江湖了。她娘家姓梅,她的父亲名叫梅剑豪,你可曾听过这个名字?”

辛龙生道;“没有听过。但她既是大盗之女,如何却嫁了岳良骏?岳良骏丝毫不懂武功,又是个做官的文人。”

宇文冲道;“梅剑豪比你师父还长一辈,怪不得你不知道了。他们的这些事情,我也是后来四处向老一辈的查根问底,方始知道清楚的。

“嘿嘿,岳夫人的第一个丈夫可不是姓岳。这个你大概没想到吧?”

辛龙生怔了一怔,道:“确实没有想到,那么她是再嫁的了?”心想岳良骏一个官宦人家,如何肯娶再醮之妇?

宇文冲道:“她的第一个丈夫是她的师兄,父女翁婿,正是一伙强盗。”

“这伙强盗除了梅家三人之外,还有另外三人合伙,那三个人的本领比梅剑豪稍弱,但也都是当时江湖上的一流高手。

“有一次梅剑豪翁婿劫了一批珠宝,意图独吞,合伙的三人知道了,便联手对付他。把他们翁婿两人杀了!”

辛龙生道:“啊,那岳夫人呢?”

宇文冲笑道:“当时她还未曾是岳夫人,她怀有二十月身孕,没在贼巢,也幸而因此逃了性命。”

辛龙生好奇之心大起,问道:“后来呢?”宇文冲道:“岳良骏当时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,刚刚中了举人,想找官做。他到青州谋职,途中碰上了一班不成气候的小贼劫他,那位梅大小姐路过,救了他的性命,随即以身相许。”

辛龙生道:“她这样做却又是为了什么?”宇文冲道:“她是投注在这年轻人身上,只要他的官能够越做越大,将来就可以借官府之力,为自己的父亲、丈夫报仇。”

辛龙生道:“岳良骏怎的也肯要她?”

宇文冲笑道:“一来是报救命之恩,二来岳良骏是个十分热中于利禄的人,其中道理,你一想就该明白。”正是:

何故明珠投暗窟,只缘矢志报夫仇。

欲知后事如何?请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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