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阳龙年道:“蒋婆子,老夫看你还是免开尊口,回到舱中去,看在往日的情份上,送你至陆地,那时要斗,咱们再战。”
玉面神婆唤道:简怀萱出来。”
只见一位白衣女子走出,芮玮一见大喜,“喊道:“萱妹,是你,你在舱中?”
欧阳波大惊,颤声道:你——你——不是跳回海中去了——”
欧阳龙年明白怎么回事,脸色铁青,狠狠说道:蒋婆子,你把她救起藏在舱中,是存心要丢老夫的脸嘛!”
玉面神婆冷笑道:你儿子乘人家姑娘孤苦零丁,无依无靠,救上船就想强暴,这种行径比禽兽不如,人家姑娘清白身躯怎能让歹徒珐辱,宁愿跳海自尽……
这种事欧阳波自己听到倒无所谓,欧阳龙年是有身份的人,岂可容忍,大喝道:闭口,不准再说!”
玉面神婆兀自说道:“若非船上有老身在,一位好姑娘就因你那歹子活活逼死,教不严父之过,如今你那歹子不但该杀,就你这老糊涂也该教训一番。”
欧阳龙年怒极大笑道:好啊,你有本领就来教训,老夫看你这老巫婆四十年武功有何长进,别尽吹大气。”
陡听欧阳波闷哼一声,“扑冬”翻倒船板上,欧阳龙年大惊,急问道:“波儿,怎么啦?”
话声中一步掠出,玉面神婆一杖攻出,逼得欧阳龙年收回那步,欧阳龙年也不反攻,飘身后退躲开那杖,心知要和五面神婆搭上手,至少千招,救儿子要紧,只见他横里跃出,疾如狸猫般,伸手向芮玮胸前抓去。
芮玮后退无路,一步踏出,但那飞龙八步才施半招,欧阳龙年左掌斗沉,已然抢先抓到芮玮右脚上。
芮玮尝过苦头,要是让欧阳龙年抓到右脚必然报销,撤退向后,但他顾到脚下,顾不到手上,只见欧阳龙年右掌忽地抓到腕上的缚龙索。
芮玮猛地一挣,缚龙索深陷腕内却也不动分毫,急切间双脚连踢出,玉面神婆为救芮玮也一杖向欧阳龙年背后击到。
好个欧阳龙年,武功确实不凡,以一敌二却不危乱,反掌挡开玉面神婆一杖,回手稍一拆散解开芮玮连环脚招,乘虚点住芮玮脚底的“泉涌穴”
芮玮脚上穿了厚底长靴,仍被欧阳龙年凌厉的指力戮进制住穴道,动弹不得。
玉面神婆第二杖攻出,欧阳龙年抓起芮玮一个“鲤鱼倒穿波”跃去三丈,堪堪
玉面神婆两杖攻敌,不但未攻得欧阳龙年手慌脚乱,反而让他抢走芮玮,面上大无光彩。
欧阳龙年喘口气,就道:老巫婆,杖法大有长进啊!”
玉面神婆以为他有意讽刺自己,玉面通红,却不知欧阳龙年真心赞赏她,因为他那左掌两招,一掌攻玉面神婆;一掌点芮玮穴道,皆是华山武会后精研出来曲十三阴阳散手绝招,竭力展出才稍占上风。
欧阳龙年有意将左掌按住芮玮头顶,教玉面神婆不敢再出杖相救,大声道:“丫头快将我儿子醒转!”
原来叶青早有意给欧阳波苦头吃,欧阳波口出污言,芳心已然大怒,再见玉面神婆道出简怀萱跳海原因,乘他不备,取出迷魂巾一抖,将他迷倒。
玉面神婆挡住欧阳龙年抢救,她就将纤足踏在昏迷不知的欧阳波胸前,只要微一用力,欧阳波就完了。
这时看到大哥被欧阳龙年制住,而且左掌只要一沉,大哥立时有毙命的可能,那一足便再不敢睬下。
欧阳龙年道:咱们交换如何?”
玉面神婆道:如何交换?”
欧阳龙年道:“那丫头醒转吾儿,老夫就放芮玮随你们去。”
他爱儿甚深,怕叶青生气下没有考虑,踏死爱子,抢先道出交换条件,说道:而且老夫收回不准芮玮再上任何船的话。”
玉面神婆不敢擅自主张,因欧阳波不是她抢到,无权说话,却见叶青神情忧急道:好,你放开大哥,我就醒转令郎。”
她更怕欧阳龙年一掌拍下,说话的口气都转得委婉了。
欧阳龙年阴笑道:“你先醒转吾儿。”
叶青移开纤足就待照办,玉面神婆喝道:“且慢!”
欧阳龙年怒道:蒋婆子,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么?”
玉面神婆道:等那老糊涂先放开芮玮,咱们再醒转他的宝贝儿子。”不去理会欧阳龙年在说什么。
欧阳龙年气得直吹胡须,道:“老巫婆,我先想不再逼你随她们坐小船离去,心想你只要和和气气留下,我一定不刁难你,那知你处处与我为难,别再想留在老夫船上!”
玉面神婆冷笑道:“老身早就不预备再留你这船上。你就是留我,老身还不愿意,别再罗索,放下芮玮,咱们拍手就走。”
欧阳龙年道:你想诳我吗?先醒转我儿子再说。”
玉面神婆说道:“姑娘,淫徒交给我。不等叶青示意,低手抓起欧阳波,又道:“你们先下船等着,这里有我。”
叶青望着芮玮不放心离去,芮玮身体不能动,却能说话,道:“听老前辈的吩咐,先下船去。”
叶青挽着呼哈娜、简怀萱被船夫吊下船后,玉面神婆道:老糊涂咱们交换吧。”
欧阳龙年道:“怎么换法?”
玉面神婆道:“咱们发誓不准弄鬼,你交给我,我交给你,两不吃亏。”
欧阳龙年摇头道:“不成,我儿子昏迷不知人事,你叫那丫头先醒转吾儿,咱们再交换。”
玉面神婆道:她将你儿子弄昏自有解药,可是解药不能交给你。”
欧阳龙年大怒道:“不交给我,老夫不但将这臭小子杀掉,还要你们三人活活淹死海中赔上一命,谅你们逃不出老夫的掌心。”
玉面神婆冷冷道:就是怕你来那招活活淹死,不错,咱们船逃不出你的掌心,你只要冲上,咱们经不起一冲,小船就要被大船冲翻,岂不泡在海中活活淹死?”
欧阳龙年哈哈笑道:蒋婆子,你也怕我啊!”
玉面神婆冷笑道:“老糊涂怎么说?”
欧阳龙年面色庄重道:那只小船无桨无桅,你们坐上去迟早要死,犯不着将你们冲翻落个害人的罪名,只要解药交来,我的船立刻驰离此地,决不加害。”
玉面神婆道:“就这么说定?
欧阳龙年点头应许,玉面神婆走到船沿,唤道:“姑娘,解药抛上来。”
玉面神婆接到解药连同欧阳龙年交换了芮玮,玉面神婆抱着芮玮飞身落到小船,小船微微一荡,飘离大船数丈外。
欧阳龙年果然守信,大船倾刻驰离去。
这只长艇上坐着玉面神婆等五人吃水仍浅,不愁被浪打翻,玉面神婆解开芮玮被点的穴道。
芮玮穴道被解,—时还不能动弹,欧阳龙年的指力何等厉害,若非靴底一挡,芮玮的脚心都要被戳个深洞。
呼哈娜担心道:咱们无桨无桅怎么走啊?”
玉面神婆道:“桨是有的。
从舱中取出四支桨,呼哈娜奇道:“那儿来的?”
玉面神婆道:“在你们与歹徒说话的当儿,从大船另旁舱门取出这桨及食水,食物,尽可飘荡一月。”
呼哈娜伸舌道:老前辈行动惩的快,真是神人!”
简怀萱叹道:大哥,青姐,我只望再也见不到你们啦,幸亏抱着船桅飘流被大船救起,这恩惠我终身不忘。”
玉面神婆也道:“说来欧阳父子将老身救起亦有恩惠,可惜欧阳龙年的儿子大大不肖,将那恩惠勾消得一丝不存。”
简怀萱红着脸道:没想到欧阳老先生的儿子那么坏,我一急之下跳到海中,若不是老前辈暗中救起,还是与波浪为伍。”
玉面神婆叹道:欧阳老儿不是坏人,就是不会管儿子!”
芮玮道:他大儿子被谁杀的?”
玉面神婆道:“七大剑派的掌门人。”
芮玮吃惊道:欧阳前辈觅得七大剑派的掌门人一一杀死,替儿复仇!”
玉面神婆点头道:就因此故,海龙王得罪天下武林正义道,他也自知不该,消声匿迹,再也不走动江胡。”
叶青问道:他那大儿子到底犯何罪行,惹起七大掌门联合起来杀他?”
玉面神婆道:所行罪恶数不胜数,而且那大儿子尽得欧阳龙年武功真传,一时江湖无人制住得了,要不是七大掌门联手杀掉,还不知让他们多行多少坏事,唉!欧阳龙年终身英名就坏在儿子身上,如今这儿子又是个大坏蛋,还好欧阳龙年没有传出武功的精华,就是将来为害江湖,不会象他兄长一般犯罪累累,横行一世。”
玉面神婆、叶青、简怀萱、呼哈娜各掌一桨慢慢划着,芮玮双手被缚,又不能动弹,唯有静静地躺着。
五人中只有叶青稍通航海,拿出指南针,教她们朝南一直划,倒不是漫无目地的划行。
叶青道:“这样划,总有一日会到陆地,中原在南面,运气好会划到。”
简怀萱道:运气不好呢?”
叶青:南方岛屿多,运气不好,一月内也能过上一个岛屿,咱们在岛上换上食水、食物就可再划。”
呼哈娜笑道:“如此一来,不怕回不到中原了。”
芮玮突然问道:老前辈有没有徒弟?”
玉面神婆笑道:你怎会突问这句话?”
芮玮道:“闻说天山玉面神婆从不收徒,但是老前辈的独门绝技牛毛天王针也有一人会,实令晚辈疑惑,是故问了出来,莫非另有人会前辈的中毛天王针么?”
玉面神婆摇头笑道:“不,天下只有两人会牛毛天王针这门技艺,一个是我,一个是我唯一的弟子。”
芮玮喜欢道:“前辈弟子可是女的,名叫刘育芷?”
怀萱道:刘姐姐,不错,我听刘姐姐说过牛毛天王针。”
玉面神婆含笑道:“我本不收徒,结果还是收了刘育芷,其中有段因果,这次来到海上,我那徒儿还托我一事。”
芮玮急问道:什么事?”
玉面神婆笑了笑:她说有位姓芮的青年带她夫家的妹妹至魔鬼岛治病,她不便跟随,又不放心,恰好老身要来海中寻个小岛,顺便替她注意。”
简怀萱轻轻叹了一口气:刘姐姐真好,一直关心我。”
芮玮听到“夫家”两字,心中黯然,立时明白窗外那声叹息是谁叹的了,原来她跟简怀萱身后照顾,就连自己遇到药王爷后的一切行动,都在她眼中看到。
芮玮呆呆想着,他不敢仅想刘育芷一人,从幼时开始回忆,当回忆到有刘育芷的时候,才捕捉往昔的一点影子。
一月不到,发现了一个岛屿,这岛屿不大,横在眼前长不及一里。
大家见到岛屿欣喜莫名,芮玮却默默坐着,这二十来天,他很少讲话,也不能帮忙划船,空闲下来他就回忆往事,直到此刻发现了岛屿,他仍在回忆着。
简怀萱摇着芮玮肩膀喜笑道:大哥,你看那小岛好象个葫芦啊?”
这句话惊动玉面神婆,声音微微发抖道:真象个葫芦么?”
叶青、呼哈娜齐时道:“象,象极了!”
玉面神婆停下浆来,却叫旁人道:快划,快划——”
渐渐接近才发觉自己兴奋得意了划桨,自个骂了声:“糊涂!”一浆划去,却又溅起老大水花,反而阻了阻船行的速度。
芮玮一侧看的清楚,笑道:老前辈,岛上有什么令你如此兴奋?”
玉面神婆随口道:上面住着一位高人,是胡—刀的师父。”
芮玮大惊道:胡一刀的师父!”
心想:胡一刀为天下第一高手,他那师父不是更不得了?”
又问:胡一刀的师父怕有一百多岁了?”
玉面神婆道:“至少一百五个岁了!”
芮玮道:还活着吗?”
玉面神婆道:不,老早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