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慧悲极而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。
“失魂人”蹬蹬蹬蹬迟了三个大步.低唤道:“妹妹!妹妹,你怎么了?”
“我?哈哈哈……”
“妹妹!你要理智一点,韩尚志可能马上就回转来!”
东方慧止住了疯狂的笑声、以—种断人肝肠声音道:“我,怎么办、没有他,生命对我还有什么意义?……”
“失魂人”又凄然的唤了一声:“妹妹!”
突然,东方慧看来有些狂乱的眼芒,直勾勾地迫视在“失魂人”的蒙面巾上,娇躯前挪数步,谙哑声音道:“前辈……”
“叫我’—声姐姐足够!”
“姐姐?不,令援‘有心人’的年龄,可能还比我大,怎能……”
“可是令尊的辈份年纪在我之上!”
“姐姐……”
“你有什么话,说吧?”
“请转告韩尚志别以我为念!”
“什么,你要离开他!”
“难道不有比这更好的方式?”
“他会受不了,不能操之过急!”
“与他在—起,难道我又能受得了?”
“妹妹,你……准备上那儿去?”
东方慧玉牙紧咬,好半晌才道:“我自己会有打算……”
呛咳声中,樱口半张,吐出一口鲜血。
“失魂人”惊叫一声,一把搂住了她,喃喃的道:“难道是我错了?”
东方慧挣出“失魂人”的怀抱,幽幽的道:“谁也没有错,这是命运!”
“失魂人”若有所感的道:“命运!是的,当我们的遭遇或行为,无法解释,既定的事实无法推翻时,我们只好称他作命运!”
东方慧此刻芳心如死,自然不会去体察“失魂人”的语言,话题一转道:“姐姐,你与‘鬼堡’是不是有关系?”
“失魂人”显然震惊的退了一步道:“你问这个干吗?”
“我要知道!”
“不错,关系极深!”
“什么样的关系?”
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!”
“我最后一个要求!”
“什么?”
“我要知道您的真面目!”
“妹妹!我只好让你失望了,这办不到!”
“姐姐,你一向在暗中照顾着志哥哥的吧?”
“失魂人”声音微颤的道:“是的!”
“以后也是?”
“当然!”
“姐姐,我……该走了!”说完,猛一跺脚,狂奔而去。
“失魂人”呆住了,她没有出声止住她,也没有追去,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景,沉痛无比的喃喃自语道:“多情自古空遗恨,好梦由来最易醒,这真的是命运吗?抑或是我太自私了……可怜的孩子,祝福你,希望时间能治愈你心灵创伤。”
破空之声传处,一条人影从道旁林中疾泻而出。
“慧妹!”
“这人影,正是被一声叹息引走的韩尚志,他追赶那白色人影一程之后,忽失对方踪迹,想起东方慧还在官道相候,只好废然折返,尚不及分辨道中人影,脱口叫了一声“慧妹”,语方出口,已觉不对,不由又“噫!”了一声。
“失魂人”转身面对韩尚志。
“前辈,是您!”
“孩子!”
“慧妹……”
“孩子,你应该称她师姑!”
这句话像一把利刃,直插在韩尚志的心上,是的,她是他师姑,他的慧妹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刹那、已离他而远去,像雨中的一颗水泡消失了。‘他感到手足发麻,全身冰冷。
他决心要扭转命运的安排,恩仇了了之后,他要和她避开这尘世……
“失魂人”又幽幽的道:“孩子,她走了!”
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,惶惑的道:“她走了,上那儿去?”
“孩子,别问她去那里,她这做法是对的,她应该离开你,否则后果……”
“不!”
韩尚志大叫一声,弹身就要……“孩子,听我说!”
这话似有无比的威严,韩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身形,“失魂人”移身近前,用手轻轻抚着韩尚志的肩背,像慈母般的道:“孩子,她是你师姑,你父亲的同门师妹,你不能抛弃常伦,爱,并不一定要占有,你想那后果多么可怕,你不愿见她毁灭吧?孩子,你要做的事太多,暂时忘了这件事吧!现在,到林中去,我有些话该告诉你!”
韩尚志木然的随着“失魂人”进入林中,拣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下身来。
“孩子,你已经去过‘鬼堡’?”
韩尚志心不在焉的道:“是的!”
“你明白了一切?”
“是的!”
“天高海深的血仇,是否可以使你暂时抛开儿女私情?”
这句话犹如当头捧喝,韩尚志神志为之一清,一丝惭愧的影子,掠过他的俊面,扫除了他的忧伤,头一低,道:“晚辈承教!”
倏地
无数疑问,涌上韩尚志的心田,能在此刻碰上“失魂人”,确实是件意想不到的事,他需要从这神秘莫测的人口里,解开久悬心中的许多的结。
千头万绪,从何说起?
但,他想先听听“失魂人”有些什么话要向自己说。
“前辈有什么指示?”
“孩子,你认识一个穿红衣的绝色妇人?”
韩尚志不由怦然心动,“失魂人”何以要问起这尴尬的问题,但他对“失魂人”敬之如母,如非“失魂人”母女,他一百个也死光了,决对不能活到现在,他不想欺瞒对方,当下红着脸道:“是的:“
“你知道她是谁?”
“她叫慕容黛,‘夺魂仙姬’之徒!”
“你知道她年纪多大?”
“这个……总在二十……”
“孩子,她最少在四十过外,二十年前,江湖中出了一个绝代人物,所有的年轻高手,为之疯狂,被人称为‘蜂后’的就是她!”
韩尚志骇然迟了一个大步,“蜂后”之名他曾略有所闻,想不到就是和自己姐弟相称的慕容黛,如此说来,她是个人尽可夫的烂污人女人……“失魂人”接着又道:“也很美很美,世无其匹,对吗?”
韩尚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,他无法否认,慕容黛的确美赛天仙,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,恐怕也无法抗拒她的诱惑。
“她骗我!”韩尚志在心里大叫了一声,她说她是一个不幸的女子,哼!
他想到自己险些与她做下不可告人之事,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。
“孩子,你知道她的过去吗?”
“这个……”
“她下嫁天主教主,不久之后,又离开他!”
提到“天主教主余丙南”,韩尚志不由热血沸腾,他联想到失志改嫁的母亲“赛嫦娥王翠英”,也想到张师叔的遗孤,现为少教主的张少坤,当下恨恨的道:“前辈,不要再提这些了!”
“失魂人”点了点头道:“孩子,希望你不要做出糊涂事来?”
“晚辈知道!”
“你现在行止为何?”
“赴长沙城外邢家集,探查大师伯邢世杰的下落!”
失魂人一震道“赴邢家集?”
“是的!”
“不必去了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邢家庄已在十几年前化为废墟!”
韩尚志大感骇然,“失魂人”似乎无事不知,她既这样说,事情当然不会假,但她怎会知道的呢?当下激动的道:“前辈是否知道我大师伯邢世杰的行踪?”
“知道!”
“请指示他……”
“你目前还不宜找他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时机未至!”
又是一个谜,“失魂人”对许多事都讳莫如深,恨得韩尚志牙痒痒的,但他莫奈其何,脱口道:“前辈何以这般神秘?”
“孩子,事逼如此,不得不然。”
“比如说我有许多问题请教,您仍然不会回答我?”
“那得看是什么问题!”
“前辈的身份?”
“距你知道的时间不远了!”
“韩张两家数百口血案的真相?”
“一样,快揭晓了!”
“我张师叔何以会自杀?为什么不许索仇?所谓全师命是什么意思?因为事实上凶手并非‘鬼堡主人’而他却……”
“够了,孩子,一句话,你很快就会知道!”
蓦在此刻
一条纤纤人影,穿林而入。
韩尚志心头一震,候地回身,双掌蓄势待发,一看,赫然是“有心人”。
“有心人”匆匆瞥了韩尚志一眼,趋近“失魂人”一阵唏嘘耳语。
“失魂人”语音突颤的道:“事情真的是这样?”
“有心人”惶急的道:“是的!”
“这……这……万一她出了差错……”说着,转向韩尚志道:“孩子,立刻赶到‘舍身岩’,要快,切不可耽搁……”
韩尚志惑然道:“舍身岩?”
“不错!‘八义帮’总舵,事情你到那时自然知道,走吧!”
韩尚志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,“八义帮”早已冰消瓦解,现在重新开帮立舵,当然是未婚妻吴小眉重整祖业,看样子,必是发生了不寻掌的大事,当下也不逞细问,施了一礼,道:“晚辈遵命!”
“记住,要快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!”
“晚辈记住了!”
韩尚志满头玄雾,疾奔出林,挤命猛赶。
第二天,近午时分,韩尚志来到距‘舍身岩’不及五里之处。
突然
一条红影,飞泻身前,韩尚志急刹身形,一看,赫然是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慕容黛,慕容黛会在此地现身,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。
“弟弟!”
声如乳莺试啼,动人之极。
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,他本想应她—声姐姐,但忽然想起“失魂人”对自己说过的话,话到口边,又咽了回去,轻轻的“呢!”了一声。
慕容黛讶然道:“弟弟,你怎么了?”
韩尚志把眼光放低,不敢正视对方,那照人的容光,绝世的风姿,具有一种任何人不能抗拒的魅力,他要保持决心,只有不正视对方,当下冷冷的道:“没有什么,我有急事待办!口里答着,心里却想着,为什么这样美丽的躯壳,会有一个污秽的灵魂?”
“什么事这样急?”
“现在无暇相告,对不起,我要走了!”
说着,猛一弹身……
红影一幌,慕容黛又扑拦身前。
“弟弟,你要赴舍身岩?”
韩尚志一愕道:“是的!”
“好极了,我也是到‘舍身岩’,有话停会再谈!”
韩尚志剑眉一蹩,时间不许他细想,也不许他询根究底,吴小眉终竟是他的未婚妻,“失魂人”一再叮嘱的话,使他悬心吊胆,急急的再度弹身上道。
慕容黛与他并肩而驰。
顾盼之间,已来到“舍身岩”下,二具血肉模糊的尸体,横阵山口。
慕容黛粉腮一变道:“不好,我们可能迟了一步!”
韩尚志俊面大变,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,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是深深地爱着吴小眉的,虽然他的感情已全部给了东方慧,但吴小眉在他心中,仍占有一席之地。
“我们快!”
进入山口、沿着登山小径、星飞九射的奔向岩顶。
暴喝与惨嗥之声,阵阵传来。
两人来到岩顶牌楼之前,挤战的声音更加清晰了。
牌楼之内,靠近大门影壁之前,又是十多具血肉狼藉的尸体。
“什么人?”
随着喝话之声,四个黑衣劲装汉子、从大门之内现身出来。
韩尚志冷喝一声道:“你们是帮内弟兄,还是……”
慕容黛接口道“怎么你不是为此而来?他们是‘天齐教’属下……”
“天齐教”三字入耳,韩尚志杀机陡炽,“八义帮”毁于“天齐教”,如今吴小眉在废墟中重整基业,他们仍不放过,“失魂人”原来是要自己赶来援手未婚妻。
四个“天齐教”高手,齐齐惊呼了一声:“冷面人:“,转身就朝里奔去,口中胡哨连连。
韩尚志杀机冲胸,一个飞身,紧随四壮汉身后奔入,手指弹处,“洞金指”风已激射出。
四声惨号,几乎是同时发出,四壮汉被指风穿背透胸,仆卧血泊之中。
韩尚志略不稍停,朝暴喝声所传之处仆去……
风声疯然之中,数条人影,从内向外疾射,正好与韩尚志照面。
韩尚志冷哼一声,正诗出掌……
惨号之声响起一片,扑出的人影、纷纷坠地而亡、竟然有七人之多,韩尚志不期然的回头一看,身后是慕容黛,粉腮之上,杀机隐隐。
“聚义厅”前,尸体狼藉,血腥刺鼻。
场中央,一个被头散发的女子,全身血泪,远远望去、像是一个血人,正在与两个襟绣日月星辰图案的老者,作殊死之斗。
场的四周,围了一圈人墙,人数不下百人之多,全属“天齐教”下。
看样子,企图东山再起的“八义帮”,已惨遭血流。
正在交手的,赫然是帮主吴小眉和两个“天齐使者”。
吴小眉这时已成强弩之末,险象环生,只是—股恨毒之气在支持着她。
暴喝之声传处,吴小眉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,樱口一张。鲜血狂喷而出,一付染遍鲜血的娇躯,呈摇摇欲倒之势。
“天齐使者”之一,狰笑一声道:“功圆果满!”
举手便向吴小眉前迫去。
吴小眉双掌一扬,又颓然放下,她内力枯竭,已无能为力了。
那使者在距吴小眉三步之间停下,阴森森的道:“贤侄女,让我亲手送你安息!”
话声中,手掌已扬了起来……
吴小眉目眦尽裂,凄厉的嘶吼道:“程威远,你这畜牧,我死了变厉鬼也不饶你!”
就在此刻
数缕指风,挟丝丝锐啸,射向了“天齐使者”程威远。
同一时间,人圈之中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:“冷面人!”
“天南掌门!”
程威远骇然暴退数尺,避过了激射而至的指风。
场中,多了一个俊极了冷极的少年,面罩恐怖杀机,他正是韩尚志。
吴小眉本凭一股怨毒愤恨之气支持着她,此刻乍见未婚夫韩尚志现身,鼻头一酸,精神崩溃,砰然栽倒。
韩尚志钢牙—咬,厉声道:“程威远,我要把你碎尸万段!”
声音中充满了恐怖杀机,令人听来不寒而栗。
程威远狰笑一声音:“冷面人,凭你还不配!”
韩尚志重重地哼了一声,呼呼劈出两掌,这两掌挟恨而发,其势非同小可。
程威远扬掌硬封,另外一个“天齐使者”,也在韩尚志发掌的同时,闪身出掌,一道排山劲气,击向了韩尚志的侧背。
巨震声中,挟以一声闷哼,程威远蹬蹬蹬连迟八步,面呈苍白之色,韩尚志也同时被韩尚志本身所蕴“须弥神功”的潜劲,震得连迟三步。
一个照面之下,震退两名特级高手,所有在场的“天齐教”众,齐齐惊魂出窍。
韩尚志存心要毁程威远,紧接着连演“魔魔掌法”三绝招。
“魔魔掌法”是天南一派的传派绝学,韩尚志在习成“须弥神功”之后,施展出来,真有惊天动地的威力。
就在三招出手之际.惨哼倏起,程威远口吐鲜血,身形摇摇欲倒……”
另一使者,再度弹身进击,呼呼三掌,罩身击了韩尚志。
韩尚志怒发如狂,三招甫一出手,一式“浮光掠影”,捷逾电光石火的划了半个弧形,正好避过袭来掌风,反欺到对方身侧,“洞金指”电射而出。
出招,闪身,出指,快得有如一瞬。
惨哼再传,那使者肩背洞穿,血如喷泉,转眼染红了半边。
韩尚志这才看清,这使者正是白水滩武侯洞传“天齐令”被目已放生的司马宏,当下冷冰冰的道:“司马宏,今天你死定了!”
“天齐使者司马宏”惊悸的退了两步。
就在此刻一—
一个黑衫老者,俏没声的走向吴小眉躺身之处,手起一掌,向昏迷中的吴小眉当头劈落,韩尚志根本没有发觉……
“找死!”
妖斥声中,响起—声凄绝人寰的惨啤,那老者头骨碎裂,横尸当场。脑血溅了—地,场中多了—个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。
韩尚志陡然惊觉,回头之下,不由暗自一惊,他几乎忘了吴小眉尚置虎狼群中,若非慕容黛及时出手,岂不抱撼终身。
吴小眉被这一声惨啤。唤回神智,摇幌着站起身来。
幕容黛伸手—扶到:“妹妹,你最好暂时离开,疗伤要紧,这里的事……”
“不!我……报仇!杀……”
她经过长时间的拼斗,真力耗竭,再加上内伤,这—激动,鲜血又告喷出。
韩尚志扫了吴小眉一眼,目中几乎滴出血来。
场中被浓厚的杀机所笼罩。
韩尚志目光转到慕容黛的脸上,寒声道:“请你照顾她!”
陡地回过面来,目光迫视在“天齐使者”之一的司马宏面上。
司马宏面如土色,再退了两步……
韩尚志大叫一声,两退了两步……
韩尚志大叫一声:“纳命来!”
蓦然,一声闷雷般的暴喝,倏告传来:“冷面人,你少张狂!”
韩尚志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。
一个高大狰猛的老者,飞泻入场,发束金箍,目射碧芒,那形态的确令人不寒而栗,这老者赫然是“天齐教”总护法“混世魔王”。
“混世魔王”殊狠凶暴,功力之高更是骇人听闻,向例出手只一招,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,毁在他的手下。
韩尚志正待出声……
红影一闪,慕容黛俏生生地站“混世魔王”身前一丈之处。
“混世魔王”重重一哼道:“你滚开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没有你的事!”
“谁说没有我的事。”
“今天如果你敢出手,老夫决不放过你!”
慕容黛冷冷的道:“如果我死了谁给你收尸,你不是说死后要葬在先师的墓旁吗?”
这话说得“混世魔王”老脸大变;啼笑皆非,不错,他和慕容黛说过这样的话,他希望死后能和生平唯一的爱人“夺魂仙姬”葬在一块。
一声惨嗥震撼了全场,“天齐使者”之一的司马宏,已被韩尚志劈死当场。
“混世魔王”怒哼一声,扑向了韩尚志。
慕容黛一眼瞥见,不由芳心巨震,厉喝一声:“程威远,你敢!”
呼的一掌,直劈过去,掌劲一吐,人也跟着纵了过去。
一声刺耳的厉号起处,吴小眉被程威远一掌震得飞泻而出。
同一时间,程威远被慕容黛出的劲风,卷得踉跄而退……
那边
韩尚志和“混世魔王”已交上了手,三个照面之下,竟然功力悉敌。
“混世魔王”心中的震骇,简直无法形容,这魔王逢上了生平第一个劲敌,在此之前,江湖中能接下他一招的,真如风毛鳞角,少之又少。
所有在场的“天齐教”的高手,更是悚棘不已。
慕容黛不顾再伤程威远,急闪身过去扶起吴小眉,一探之下,粉腮骤变,一时之间,弄得没了主意。
韩尚志偷眼一瞥抱在慕容黛手中的吴小眉。不由肝胆皆炸,难道她已……
心念及此,猛里打了一个冷颤,杀机更炽。
“混世魔王,看掌!”
随着震耳欲聋的喝话之声,“须弥神功”挟以十成功劲,猛然施出,一道膘滕白气,罩身卷向了“混世魔王”。
“混世魔王”心头大凛,脱口叫了一声:“须弥神功”,双掌全力封了过去。
撼山栗岳的巨响声中,韩尚志退了一个大步,而。混世魔王”伟岸的身躯一个踉跄退了两个大步。
白色劲气再涌,韩尚志问不容发的发出了第二掌。
“混世魔王”出手无及,一幌身弹开八尺。
韩尚志冷喝一声:“今天你死定了!”
第三掌又劈了出去。
“混世魔王”凶性大发,暴喝一声:“看你死还是老夫死!”双掌挟以毕生功力,疾劈而出巨响震撼子全场。
双方各退三步,韩尚志俊面一片煞白,“混世魔王”口角溢出了两缕鲜血,这真是武林百年难得一见的搏斗令人心悸神夺。
韩尚志再次回头看了生死不知的吴小眉一眼,一咬牙,“须弥神功”提足十二成,苍白的后面,转泛出湛然红光。
“混世魔王”一代巨魔,明知不敌,但岂甘露怯,立是也聚毕生功力于双掌。
场面在瞬息之间,骤呈死寂。
谁也看得出,即将出现的,将是石破天惊的—击,这—击、无疑的将决定一方的生死存亡,甚或两败俱伤。
那一面,慕容黛半蹲地上,抱着昏迷不省的吴小眉。
程威远一双鹰雕也似的眼,略不稍瞬的盯视着慕容黛手中的吴小眉,他看出“混世魔王”并非“冷面人”之敌,如果他不乘现在有所行动的话,他将永远失去机会,但,“蜂后慕容黛”的身手,却使他踌躇不已……
倏地一一
程威远举手一挥,高声道:“本教弟子注意,现在全力出击,许进不许退!”
声落首先发掌,击向了慕容黛,接着,人影翻飞,全涌身出手。
慕容黛粉腮大变,右手挟起吴小眉,左手一把“夺魂针”飞洒而出。
惨啤之声,撕空而起,立即有十多个“天齐教”高手,横尸当场,但这阻止不了对方疯狂的攻势,无数道劲流,罩身涌卷而至、她因手抱小眉,只能单手应敌。功力打了折扣,再加上功力超绝的“天齐使者”程威远,使她顿感手忙脚乱,连劈三掌之后,才缓手掏出第二把“夺魂针”。
扬手之间,又是十多人应声倒下,对方攻势一顿……
厉斥声中、慕容黛电闪射向程威远。
程威远寒气大冒,弹身闪退两丈之外。
慕容黛娇躯拔空而起,蹬上了聚义厅的屋脊之上,数条人影,跟着闪射而起,但身形只弹起一半,便惨号着坠回地面。
程威远狂吼一声:“暗器招呼!”
刹那之间,暗器如飞蝗似的从四方八面,射向慕容黛停身之处。
“夺魂针”固然霸道,但因针细如牛毛,在射程上受了限制,而这些“天齐教”属下。都是精选的高手,发暗器的手法,回非庸流,慕容黛如果不退走的话,只有全心全力的应付。
这些情形,当然瞒不过韩尚志的耳目。
终于一一
韩尚志和“混世魔王”发出了全力的一击。
惊天动地巨响声中,劲气四溢。所有天齐教门下,不期然的停下了手。
韩尚志退离原位五步之外,身形尚摇幌不止。
“混世魔王”跌坐丈外。鲜血—口接一口的喷出。
场面在一时之间,死寂得怕人。
韩尚志缓缓上前数步,五指齐张,指向了“混世魔王”,只要他指劲一吐,“混世魔王”就得穿胸洞腹而死。
“‘混世魔王’,还有什么遗言交代?”
场面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怖。
“混世魔王”双眼一睁,一闭,道:“你下手吧!”
韩尚志心念—转,扬起的手,突然放下,沉声道:“‘混世魔王’,为了补偿你上一次对我援手之情,今天放过你,走吧!”
“混世魔王”双目再度睁开’,缓缓的道:“‘冷面人’上次救你,乃是为了你曾对老夫门人‘阴煞莫秀英’援手。老夫本无意救你……”
这倒是句良心话,表现出“混世魔王”多少还有些骨气。
韩尚志一摇手道:“请!从此咱们之间互不相欠,希望下次别再碰头。”
“‘冷面人’,你不要后悔,老夫不会忘记今天这笔帐?”
“哼!本人从不知什么后悔?”
“混世魔王”倏地站起身来,扫了场一眼,纵身逝去。
“混世魔王”这一走,所有在场的“天齐教”高手,一个个亡魂出窍,如果不是格于森严酷毒的杀规,他们早逃之天天了。
“天齐使者程威远”一看情形不妙,口中喝了一声:“退!”当先弹起身形,疾逾流失的向外射去……
其余的教众,跟着纷纷弹身,一时之间,呈现出一个犬突狼奔的场面。
“回去!”
怒喝声中,挟以一声闷哼,程威远首先被震回原地。
接着,劲风匝地狂卷,指风锐啸刺耳,凄厉的惨号,破空而起,外扑的人影纷纷倒射,撞上了后来的。
场面又—度静止。
所有的“天齐教”高手,齐被迫回场中,地上又增加了二十多具尸体。
韩尚志面笼恐怖杀机,目射夺人心神的煞芒,面对场内为数不下五’卜的残众。
空气在静止之中泛着浓重的死亡气息。
慕容黛飘身下地,站在韩尚志身旁。
韩尚志焦灼的道:“她怎么样?”
“相当严重!”
韩尚志钢牙一咬,目光骤然落在了程威远的身上。
程威远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,脑海中含有—个意念,“逃!”心念动处,身形缓缓向人群中退去……
“程威远,你飞也飞不了!”
喝话声中,韩尚志已迫近到一丈之内,他不由自主的止住后退之势,斑斑点点的麻面,不停的抽搐。
所有的天齐教众,一个个面如土色。
“纳命来!”
韩尚志手起一掌,劈向了程威远当胸,劲势之强猛,骇人听闻。
程威远岂敢硬接,一划身弹子开去,劲风卷处传出两声惨哼,站在程威远身后的两名高手,遭了池鱼之殃,血箭射处,飞泻而出。
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,程威远已乘机一闪十丈,再闪登屋他快,韩尚志更快,一式浮光掠影,一道半孤圈向屋面,呼呼凌空击出两掌。
程威远一个倒翻,又落入场中,亡魂尽冒。
韩尚志跟着落地,“须弥神功”电闪出手。
朦朦白气卷处,惨号倏传,程威远被震得旋空而起,“砰!”的一声,落在慕容黛的脚前八尺之地,口中血如喷泉。
就在此刻,吴小眉突地睁开眼来,目光正好触及地上的程威远,一种无形的力量,使她精神复苏,娇躯一挣,颤抖着声音道:“放下我!”
吴小眉突然醒转,慕容黛芳心一喜,依言把她放落地面。
韩尚志这时也到了程威远身前,掌一扬,厉声道:“程威远,我要把你劈成肉酱!”
“住手!”
慕容黛倏地伸手一拦。
韩尚志大感意外,慕容黛竞然阻止他向程威远下手,当下惑然道:“什么意思?”
慕容黛朝吴小眉—指道:“你看!”
韩尚志转头—看,不禁怦然心惊,只见吴小眉苍白的粉腮上,罩满杀机,杏日之中,闪射着怨毒至极之色,一不稍瞬的盯住程威远,长剑已执在手中。
慕容黛接着道:“不久前,天南道上庙中,我为什么不杀他,就是要留他这条命给眉姑娘,你知道他的身份吗?”
“这个……”
“你先闪开,停会再告诉你!”
韩尚志茫然不解的退了三步。
所有残存的“天齐教”高手,一个个呆若木鸡,他们想逃,但不敢,他们明白逃只是死得更快……
吴小眉步履不稳的上前数步,咬牙切齿的道:“程威远。你……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……
程威远竞在此时,摇幌着站起身形,眼神业已黯淡无光,可见他受伤之重。
吴小眉举剑分心便刺……
“砰!”挟以一声凄哼、吴小眉张口喷出一道血剑,身形往后便倒。
韩尚志不由惊呼出声。
慕容黛粉面大变,一把抱住吴小眉的娇躯。
程威远“砰!”的栽回地上,口角鲜血泪泪而冒,他在临死之时,还来这一手垂死的反噬,的确出人意料之外。
吴小眉杏眼一闭,略事喘息之后又睁了开来,一种无形的力量,支持着她不倒,她要亲手把剑尖刺入对方的心窝。
韩尚志俊面失色.手足无措……
吴小眉移开慕容黛抱持自己的手,艰难的移步走近程威远身畔。
半声惨嗥、血泉迸射,吴小眉的剑已刺人程威远的心窝,拔出,又刺下……”
—剑!
二剑!
三剑!
吴小眉大仇得报.那股支持着她的恨毒之气,被对方流出的血所抵消。她无力拔出插在对方身上的剑,眼前一黑.砰然栽倒。
“眉妹!”
韩尚志一闪身抱住半倒的娇躯,用手一探之下,不由心头大震,吴小眉气如游丝,脉息一断一续,粉面呈金纸之色。
慕容黛急取出数粒丹九,纳入吴小眉口中,道:“把她给我!”
韩尚志目光一扫现场,把吴小眉交给慕容黛,转面向那一群失魂落魄的“天齐教”
高手,低沉森冷的道:“舍身岩头,八义帮朋友的血迹,须要你们的血才能洗得干净!”
那声音听来使人毛骨悚然。
天齐教残余高手,一个个魂散魄飞,在求生的本能躯使之下,惊呼声中,纷纷夺路而逃……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笑声近于疯狂,像是死亡的号角。
又一幕血的惨剧,拉开了帷幕。
凄绝人寰的惨嗥声,连续不断。
一切又趋于静止,聚义厅前血海尸山。
“天齐教”派出来的近百高手、仅只一个“混世魔王”扶创而遁,其余的全部伏尸“八义帮”总舵之内。
韩尚志长叹一声道:“八义帮算是彻底的瓦解了!”
说着,急步走到慕容黛身前,道:“她的伤势……”
慕容黛黯然道:“内腑破碎,穴脉已有一部以上闭死,恐怕回天无术了!”
韩尚志宛被焦雷贯顶,如果吴小眉不幸的话,……
他不敢往下想,他感到似有无数尖刀,在扎刺他的心肝。
“到后面再谈!”
韩尚志木然的跟在慕容黛身后,穿过聚义厅,进入一问布置洁雅的房间,这定是未婚妻吴小眉起居之所,但奇怪的是慕容黛何以对这里如此熟悉,而且她与吴小眉之间,似乎关系不浅……”
慕容黛把吴小眉放置绣榻之上。
韩尚志过去一探她全身经脉穴道,果如慕容黛所说,穴脉已有大半数闭死,全身宛若被抛入冰窟之中.从头冷到脚心。
两滴英雄之沼,滚下韩尚志的面颊,哽咽着道:“她……难道没有救了?”
慕容黛凄惨的道:“仅我一瓶‘紫元丹’,可以使她在七天之内不死!”
“七天……七天对她的生命有什么意义?”
“不错,但七天之内。也许有奇迹出现……”
“奇迹,寄望于奇迹?”
“不过,我相信眉妹会瞑目的……”
韩尚志既悲伤又惊诧的望着慕容黛道:“现在我想知道这件事的始末!”
“程威远与她的父亲吴由道是金兰之交,不幸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,结果吴由道独蒙青眯,与那女子结了婚,就是吴小眉的母亲,更不幸的是她母亲在第二次怀孕时,难产而死,但程威远枭狡成性,他忘不了夺爱之仇……”
韩尚志点了点头,心中已明白大半。
慕容黛接着又道“于是程威远投入“天齐教”。以“天都秘录”在吴由道之手为饵。
“天都秘录在‘不老先生’手上,吴由道恐怕连看都不会“你听我说,于是‘天齐教’派出高手向‘八义帮’主吴由道强索‘天都秘录’不遂,而对他下毒手……”
“这以后的我全知道了,程威远确实百死不足以尝其辜。”
“弟弟,你记得在农舍疗伤,被‘混世魔王’一伙围攻的事吗?”
这一声“弟弟,此刻韩尚志听来十分刺耳,他自从“失魂人”口里知道她过去为人之后,对她相当不齿,但目前他不能有所表示,她曾救过自己,现在她又冒死护持吴小眉,当下一点头道:“记得!”
“那掷笺示誓,暗中维护你的便是她!”韩尚志惊得几乎跳起来,激动的道:“是她?”
“不错,不久前,我们偶然碰面,她亲口告诉我,她也知道我们的关系……我们成了朋友,她是一个好女子,可惜……我们都迟了一步!”
“一步之差,终生遗恨!”
韩尚志坐在床沿,紧握着吴小眉的—双柔荑,两眼发直的投射在她那苍白而无表情的面上,他对她有说不出的歉疚。
他的感情,全部付给了东方慧,他没有什么给她,而她却是他的未婚妻,虽然这婚姻是强迫促成的,可是无法否认吴小眉一直的深爱着他。
他没有给她什么,但却付出了一个韧恋女,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价。
突地
慕容黛用力一拍床沿道:“有了!”
“什么有了?”。
“吴小眉或许不会死!”
韩尚志精神一振,急声道:“你想到什么?”
“我想到一个人,如果能找到他的话,吴小眉定可起死回生!”
“谁?”
“神州一丑!”
“神州一丑?”
“不错,唯有‘神州一丑!’的‘续命金丹’,可以救她!”
“这‘神州一丑!’住在什么地方?”
“据说是住在滇西苍山顶峰的雪洞中……”
“据说?那是说并不一定?”
“不错!”
“是男的还是女的?”
“女的!”
“神州一丑是个女的?”
“呢!不但奇丑绝伦,而且性情之古怪也是天下无双,比之当年的‘吴天一怪’还要怪三分!”
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,“吴天一怪”不正是“鬼堡主人血骷髅’,吗:看样子武林中除自己的师父“魔中之魔”外,没有人知道“鬼堡主人”的真正面目,当下故问道:
“吴天一怪是个什么样的人物?”
“—个怪物,已数十年不现江湖!”
“哦!”
“还是谈正事要紧,我身边有一瓶‘紫元丹’。尽其所有,可以维持眉妹七日不死,七天,如果你取不到‘续命金丹’的话,就很难说了!”
“此去苍山路程遥远,七天之内恐怕……”
“那你只有尽其所能的赶路了,以你的功力,也许可以在七天之内往返!”
“如果找不到‘神州一丑’……”
“那是命运,任何人无法挽回!你最好友刻上路!”
“眉妹呢?”
“仍住此地,由我看顾!”
“如此,在下先行谢过,这一份人情,将来一定并报答!”
慕容黛粉腮一变,道:“‘弟弟,你说什么?”
“大恩容后报答!”
“你我既然姐弟相称,你这话岂不是见外了?”
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之后,冷冷的道“我们最好改了称呼!”
慕容黛霍地站起身来,惊诧无比的道:“为什么?”
“这个……不说你也明白!”
“我不明白!”
“你一定要我说出来?”
“不错!”
“你是大名鼎鼎的蜂后,在下……”
慕容黛粉腮骤寒,那美绝天人的娇脸上,隐泛杀机,身形往后一退,寒声道:“韩尚志,你欺人太甚!”
韩尚志一愕道:“难道不是?”
“不错,‘蜂后’就是我,你知道我的规矩吗?”
“什么规矩?”
“有人当面提‘蜂后’两个宇,我必杀之!”
韩尚志暗付,好一个蛇蝎美人。“难道你要杀我?”
“也许!”“恐怕你办不到?”“你不要太自信?”“在下极愿一试?”
幕容黛缓缓摊开双手,只见她掌心之中。一边是一撮细如牛毛的“夺魂针”,另一边是一枚鸭蛋大小的黑色弹丸。
“韩尚志‘夺魂针’也许要不了你的命,这‘夺魂弹’却可以把你炸成碎片!”
韩尚志不由大惊失色,所谓“夺魂弹”必是“霹雷弹”类的东西,在这房间之内,双方近在咫尺,即使功力通玄也无从闪躲,同时还有吴小眉在侧,如果她不顾一切掷出的话,后果确实不堪设想。
他也起身离开床沿,退后三步。
慕容黛恨恨的道:“韩尚志,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?”
韩尚志不由语塞,慕容黛对他有过两次救命之恩,如果没有她,也许不会活到现在,但一种被欺骗和一种莫名的反应,使他转不过这意念,半晌,脱口道:“你欺骗我!”
“我,欺骗你?”
“不错,你自承是一个不幸的女子,你骗取我的感情!”
慕容黛不由芳心一动,面色缓和了不少。
这句话道出了韩尚志的心意,在潜意识中,他仍是爱她的,但这是一种被压抑了的爱,也可以说是直觉的反应,因为她太美。
如果他的意识中完全没有她,那她的过去决不会激起他的怒火。
爱与恨,有时是分不开的,互相消长生灭。
“难道你发现我的话不实在?”
“你在二十年前,颠倒武林众生,博得‘蜂后’之称,你嫁过人,你驻颜有术,遮掩了你的年龄……”
“住口!韩尚志,在你想像之中,我慕容黛是个淫贱下流的女子,弃妇,对吗?告诉你,你彻底的错了,我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,我嫁过人,不错,你可知道余丙南是什么样的男子,他是天阉,根本不能行夫妇之礼……”
韩尚志骇然道:“天齐教主余丙南不能人道?”
他想不透母亲“赛嫦娥王翠英”为什么会嫁给余丙南,如此说来,他们根本没有夫妇之实,仅有夫妇之名,但为什么二十多年来他们和平共处,其中有什么蹊跷?
不然的话,就是慕容黛信口雌黄。
慕容黛满面均是激动之色,接着又道:“韩尚志,你不相信,是吗?”
“这……这对我毫无关系!”
“可是对我却关系很大,你要不要证明?”
“证明!”
“不错!让你证明我慕容黛是否还是完壁之身!”
话声方落,两颗晶莹的泪珠已顺腮而下。
韩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慕容黛竟然说出这种大胆而近于无耻的话,居然要自己从她身上证明,登时面热心跳,骇震至极的呆望着这人间绝色的妇人。
他万料不到她会说出这种尴尬的话来。
慕容黛显然情急了才会如此不顾羞耻,轻轻一拭沼痕,又道:“韩尚志,你的未婚妻现在此地,我无意分一杯羹,更不希望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,只是我们相识,也算是一段缘法,你既不屑,我复何求,看在这纯洁少女的份上,我仍然留在这里护持她,你走吧!”
韩尚志暗付:“武林传言,未可尽信,师祖‘血骷髅’不也是被目为奸大恶的魔王吗?事实又何尝如此,她说的不错,彼此相交,也是有缘,又何必斤斤计较于过去。”
心念之中,愧疚油然而生,作了一揖道:“姐姐,也许是我错了!请你原谅!”
慕容黛像是受了无边的委曲般,掩面抽咽起来。
韩尚志尴尬非凡,走过去深深地看了吴小眉几眼,鼻头不由一酸。
如果他不能在七日限期之内赶回来?如果他求不到“续命金丹”?
后果是可以预见的,韩尚志怆然道:“眉妹,我走了,七日之内,必定赶回来!”
但吴小眉半丝反应都没有,如果不是慕容黛的“紫元丹”护住她的心脉,也许她早已五项香消了。
“姐姐,一切有劳,我走了!”
慕容黛幽怨至极了扫了韩尚志一眼,道:“弟弟,祝你成功,并盼你珍重!”
从慕容黛的目光看来,她确实是深深地爱着韩尚志而不能自拔,但她可能也明白不可能和韩尚志结合,只好退而求其次。
这女人虽驻颜有术,但却骗不了自己,她已是四十左右的人了,迟幕之年,她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,然而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,她的生命册页,依旧是空白的。
韩尚志低头吻了一个吴小眉的额角,抬起头来,他接触到一双幽怨,妒嫉,而又充满了无边诱惑的目光。
他心里不由一荡,他想吻她……
但,他终于克制住了,他想到那一吻的后果是相当可怕的。
感情有如一道河堤,如果一个小漏洞不堵塞,结果将是全堤崩溃。
“姐姐,我走了,再见!”
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,她的美很可能会使他改变主意,他匆匆地说了一句之后,急急夺门而出,奔下了舍身岩。
一路之上,他心乱如麻,许多事,常常地超出一个人思想范围之外,任你聪明盖世,仍然无法索解之时。
韩庄大血案,那冒充“血骷髅”行凶的人,为什么单留下母亲一个活口?
母亲为什么改嫁一个生理上有先天缺陷的人?”
她,真的毒到骨肉不认,夫仇不理的程度吗?
顾盼之间,已踏上了官道。
倏地
不远之处,一条血红人影,踉踉跄跄奔来,看样子是受了重伤。
人影渐近,可以看出是一个身着红衣的人……
不,是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年,远远看去,像是穿了—袭红袍。
“阁下止步!”韩尚志横身道中,伸手一拦。
那浑身浴血的少年,惨哼了一声,刹住身形,一付摇摇欲倒之态。
“阁下何方朋友,因何阻路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韩尚志骇然瞪视着对方,激动得语不成声。
那少年似有所觉,抬头细一辨认,栗声道:“韩师哥!”
哇!一口鲜血夺口而出,身形随着一阵幌荡。
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,全身起了—阵痉挛,这浑身浴血的少年,真的是师叔“毒龙手张霖”的遗孤张少坤。
韩尚志一把扶住他道:“坤弟,是我,怎么回事?”
破空之声,倏告传来……
张少坤吁了一口气之后,突地晕了过去。
韩尚志抱着他走向道旁的树下……
风声飒然之中,数条人影,泻落身后,接着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:“把人放下!”
韩尚志恍若未闻,缓缓走到树荫之下,把张少坤平平放落,然后回过身去,一看,杀机登时冲胸而起,一弹身,前飘三丈
眼前,一共是六个老者,其中一个,襟绣日月星辰图案,曾随同“天齐教主”追截过自己,四个是“天齐八宿”之中的四宿,另一个是黄衣护法。
六老者作梦也估不到这救人的会是天南掌门“冷面人韩尚志”,登时面上变色,愕然怔住。
韩尚志心念疾转,看来张少坤是伤在对方手下,奇怪的是张少坤既做了余丙南的义子,被尊为少教主,何以会被该教的人追杀?
当下,语冷如冰的道:“这人是被你们伤的?”
为首的那“天齐使者”目中凶芒一闪,道:“不错!”
“你们的目的是要他的性命?”
“这是本教家务事同,阁下何必插手?”
韩尚志冷笑了一声道:“这事我管定了!”
六老者面上又是一变,其中那黄衣护法,就乘韩尚志答话之间,弹身扑向三丈外的张少坤。“你找死!”
韩尚志厉喝一声,呼的一掌横击过去,出手之快,令人咋舌。
“砰!”挟以一声闷哼,那黄衣老者被卷飞泻向两丈之外,仆地不起。
为首的“天齐使者”向其中余四老者一施眼色,呼呼两掌,劈向了韩尚志,那四老者分从四个方位,扑向僵卧在地的张少坤。’韩尚志杀机大炽,呼的一掌,反击过去,一式“浮光掠影”,快逾电闪的掠回张少坤身前,正好迎上四老者之中的两人出手抓向张少坤。
“砰!砰!”挟以两声惨哼,两老者横尸当场。
另两老者,疾刹势退了回去。
那“天齐使者”暴喝一声,再度出掌攻向韩尚志。
韩尚志心切张少坤的生死,不愿虚耗时间,“须弥神功”以十成劲道发出,一蓬朦朦白气,迎着对方罩身卷。去……
惨哼声中,那“天齐使者”张口射出一道血箭,跌跌撞撞的退出一丈之多。
“退!”
三条人影,鼠窜而去。
韩尚志连看都顾不得看,急趋近张少坤身前,仔细一探视,只见他双目紧闭,面如白纸,出气多,入气少,再一摸经脉,不由惊魂出窍,带脉已断,五腑离位,看来是神仙也难救了。
泪水,扑簌簌的流了下来,再滴到张小坤的面上。
张师叔舍子救已,扶养自己长大成人,现在,他唯一的遗孤;行将不保。
韩尚志肝肠寸折,悲痛欲死。
他迅快的点了他数处大穴,然后以掌心附在他的“天殷穴”上,逼人一股真元。
片刻工夫,张少坤费力的睁开眼来,用力的翁动着嘴唇,但却发不出声音,韩尚志心如刀绞,频频呼道:“坤弟,坤弟
终于,张少坤的口里,发出了断续细如蚊纳的声音:“师哥……我……不行了……
恨未能手刃……”
说到这时,一阵急喘,片刻之后,又道:“怀中的……东西、交给……母亲……不!
是……不能遗失,用……你的生命维……护!”
头向旁边一侧,死了!
“坤弟!坤弟!……”
韩尚志声嘶力竭的悲呼,但,已无法唤回张少坤的生命。
师叔死了,他的遗孤也死了,他自己,血仇未报,到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。
他感到他的心滴血。
他抚着张少坤逐渐冷却的躯体,麻木的,茫然的望着天际变幻莫测的浮云。
他欠“毒龙手张霖”天高地厚之思,永无报答之日了!……
张少坤之死,犹如给他心上划了一刀,这痛苦将一直追随他到生命的终结。
夜幕低垂!
银河耿耿!
他像一尊石像,不言不动。
星光逐渐疏落,消失……
天亮了!
朝露湿透了他的衣衫,他一无所觉,双手仍按在业已僵硬了的张少坤的遗体上,过度的悲伤,使他如醉如痴。
倏地
一道灵光,掠过他的脑海。使他清醒过来,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!死者已矣,吴小眉还在舍身岩上待救,她的生命,操在他的手里。
他立起身来,望着张少坤血污狼藉的尸体,又滴了几滴伤心之泪。
他开始努力思索张少坤临死时所说的话
他说:“……恨不能手刃……”手刃谁?
又说:“怀中的东西。交给母亲……要以生命维护,不能失落!”所谓母亲,当然是指自己的母亲“赛嫦娥王翠英”而言
“为什么要交给母亲?”
那是什么东西,要以生命维护?
他伸手往张少坤怀中一探,取出一个小纸包,那是一个半尺见方,厚约一寸的纸包,心念数转之后,他决定先打开来看看,也许可以揭开张少坤被“天齐教”追杀的谜底,正当他准备打开纸包之际
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,倏告从身后传来。
他这一惊,非同小可,,忙不迭的把那纸包纳入怀中,身形如脱弩之箭似的前射两丈,转过身来……
登时血脉愤张,目眦欲裂,呈现在眼前的,是一个蒙面人和两个老者。’来的,赫然是“天齐教主”余丙南和两个“天齐使者”,其中之一,正是昨天追杀张少坤负伤而遁的那一个。
张少坤淤血的尸体,还在目前,凶手却找上门来。
“天齐教主”余丙南,目光一扫韩尚志之后,落在了张少坤的身上,口里道:“搜他身上!”
二使者恭应一声,其中之一举步走向张少坤的尸身……“找死!”
韩尚志怒喝一声,数缕指风,电射而出。
那使者可识得这“洞金指”的厉害,身形疾划而开,适时,“天齐教主”缓缓上前三步,声音中充满了杀气的道:“冷面人,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碰头?”
“余丙南,我们今天新旧帐一并算!”
“凭你还差了一点!”
“哼:“
就在此刻
原先负而逃那使者,一闪身欺到张少坤尸身之前,伸手便朝胸前抓去……
“你死定了!”
韩尚志急怒攻心,全心施展“浮光掠影”身法,只一幌,便到了那使者身后,曲指如钓,闪电般疾抓而出……
“小子,你找死!”
“天齐教主”迅捷无伦的劈出一道排山劲气。
惊叫声中,韩尚志已一把扣牢了那使者,劲气也在这瞬息之间卷到。
韩尚志奋力一弹身,避过主锋,身形一幌即止,口中哼了一声,用掌振腕,把那使者倒提手中,双手分执住二只脚……
“天齐教主”厉声道:“冷面人,你准备做什么?”
“要他流血!”
“你敢?”·
“这有什么不敢,哈哈哈哈……”
狂笑声中,传出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,血光进现,那使者被韩尚志一撕为二,肝脏五腑,流了一地,原状之惨,令人不忍卒观。
“血:哈哈哈哈,坤弟,你看到这血了,像你所流的一样鲜血!”
“天齐教主”怒发如狂,暴喝声中,呼呼劈出两掌,声可撼山栗岳。
韩尚志一敛笑声,举掌硬封……
砂石漫卷如幕之中,双方各退了—个大步。
“天齐教主”若有所悟般的道:“冷面人,你方才称我这逆子叫坤弟?”
韩尚志不屑至极的一哼道:“余丙南,他会是你的儿子?”
“天齐少教主,人所共知!”
“你为何派人追杀他?”
“他犯了教规!”
“呸,余丙南,你别不要脸,你会有儿子?”
“天齐教主”全身一震,不期然的退了三步,虽然别人无法从蒙面巾透视他脸上的表情,但从行动上可以看出他震惊不小。
“小子,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你今生今世决不会有儿子!”
“天齐教主”气得全身簌簌而抖,他决估不到韩尚志会一口道出他引为终生遗恨的秘密,当然,他已意识到这隐私何以外泄。“小子,你是在找死!”
如雷暴喝声中,“天齐教主”双掌顿呈琥珀之色。
韩尚志心头一凛,暗道一声“化元神是”,随即把“须弥神功”提聚到了极限。
双方所将施展的,都是骇绝武林之学,毫栗之差,可判生死。
终于
一红一白两股劲气飘闪而出,碰在一起……
一声天塌地陷的巨响,撕空裂云而起,数丈外的林木,被劲波带得急摇剧摆,尘砂旋卷,直冲霄汉,五丈之内,伸手不见五指。
说是武林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拼搏。
砂落尘消,双方的距离,拉到了四丈之外。
韩尚志俊面一片苍白,“天齐教主”如何不得而知,从他急猝起伏的胸部看来,情况决不比韩尚志好。
此际
那使者突地走近“天齐教主”道:“禀教主,尸体搜过,东西没有了!”
“哦!你退下!”
使者躬身退开数丈。
韩尚志心中一动道:“是了,问题全出在这纸包上。”
双方对峙了片刻之后,齐齐举步欺身,出手枪攻,这近身搏斗,益发显得激烈凌厉,那声势,令人怵目惊心。
顾盼之间,双方交换了二十招,“天齐教主”似乎略逊半筹。
韩尚志伤心张少坤之死,出手之间,尽是杀着,三十招之后,已迫得“天齐教主”
守多攻少,险招迭出,不过,要分出生死胜败,至少得在三百招之后。
破空之声传处,两条人影飞泻当场。
韩尚志和“天齐教主”不期然的停手后跃,一看,来的是一双青年男女。
那年青男女,赫然是恢复了原形之后的“黑白双妖”,沈家骐和冯瑛英。
两人双双趋向韩尚志,双膝一曲道:“叩见掌门人!”
“免礼,请起!”
“谢掌门人!”
“你俩不在宫中,人中原何为?”
“黑妖”沈家骐依然道:“宫中元老会议决定命弟子夫妇人中原随侍掌门人,并携来那……”
韩尚志一扬手道:“知道了,你俩退开!”
“黑白双妖”恭谨的退了开去。
“天齐教主余丙南”做梦也估不到这一双年青男女,会是数十年前名丧江湖的“黑白双妖”,否则的话,他早抽身了。
韩尚志冷哼了一声,出手攻向了“天齐教主”双方又战在—起。
“黑白双妖”可能静极思动,互望一眼之后,双双扑向了数丈外的“天齐教使者”,双妖出手,例必成双。
那使者可不把这对青年男女放眼下,暗骂一声:“找死”殊不知“双妖”因曾服食过成形肉芝,得以驻颜不老,论年纪已是七十左有的老人了。
“双妖”一左一右,夹峙着那“天齐使者”,“黑妖”冷冷的道:“你能接三招,饶你不死!”
那使者嘿的一声冷笑道:“小子,你是在找死!”
“白妖”柳眉一竖,道:“你先出手!”
那“天齐使者”那知厉害,怒哼一声,双掌分左右疾袭而出。招式之奇诡厉栗,武林罕有其匹,可惜,他碰到的对手是数十年前的魔王……
“双妖”各攻一招,不但轻易的消卸了对方来势,而且把对方迫退五尺之外。
“天齐使者”寒气大冒,他错估了对方的功力。
“这是第一招,现在你接第二招!”
喝话声中,双妖出手各攻一招,那使者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,一弹身,飘退八尺。
“第三招,决定你的生死!”
人影幌处,惨嗥倏起,地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
“天齐教主”被那惨啤声惊得一分神……
“砰!”
韩尚志一掌印上了他的左胸,闷哼声中,弹出圈子之外,目光一扫现场,登时心胆皆寒,寒声喝道:“冷面人,后会有期!”
身形一弹,电闪而逝。
韩尚志朝着余丙南的背影大声道:“本人有一天会到连环套拜访的!”
说完,径自过去抱起张少坤的尸身,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小丘,双妖默默地跟在后面,到了丘上,选好地势,向“双妖”道:“掘一个坑!”
双妖立即动手,不一会墓穴掘成,韩尚志洒泪葬了张少坤,并刻石立碑为记。
事毕,向双妖道:“目前我有急事待办,那册‘大般若秘录’暂时带着,以后由我候机归还少林,现在,你们到‘舍身岩’去等我,那里有两位女的,一个重伤待救,你们去只须说奉我之命而来就是,其他的不必说,去吧!”
“白妖冯瑛英”诚谨的道:“愚夫妇希望堕侍掌门人身侧!”
韩尚志点了点头,道:“我此去事情特殊,不须你俩随行,‘舍身岩’头‘八义帮’帮主吴小眉,就是那待救的女子,与我关系极深,目前需人保护,我五日之内必定赶回!”
“双妖”无奈,只好施礼告别,直奔“舍身岩”。
韩尚志对张少坤的新坟作了最后的凭吊,动身驰赴苍山。
他必须要在两日之内求得“续命金丹”,才能依七日大限赶回“舍身岩”,救吴小眉的命,他甚至无暇再拆看张少坤临死慎重交代的纸包。
日夜不息的全力疾赶,第三天日中时分,峰头半为冰封雪锁的苍山,已然在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