撤退的号角,响彻荒野。
敌人潮水般来,潮水般退去。
在山峰处俯视着的凌战天大惑不解,敌人分明已掌握到他的行踪,为何忽然退走呢?累得他花了整晚时间,在通往此峰顶的各处斜坡,设下各种死亡陷阱,现在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。
看他们退却的方向。并不是常德府,而是绕过常德,朝长江退去。
纵使援兵来到。以敌人的实力,亦无须避开,一时间连他都糊涂起来。
猛一咬牙,掠下高山,往上官鹰藏身处全速赶去。
韩柏经过了虚夜月那典雅宁静的小楼香闺,沿着碎石路,穿过小楼的后园。再过了一个方形单椽攒尖的小石亭,前方出现了一堵高起的围墙,内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物,五进三间,梁柱粗大,正门处刻着“金石书堂”四字,古有力。非常有气势。
四周静悄无人,亦没有被人监视的感觉,与外府岗哨林立的情景迥然有异。
书堂中门大开,韩柏抛开白华的事,昂然步入,先是一个门厅,然后是前天井、布满字画藏书的大堂,接着是后天井和另一座闭上了门的后堂。
书室两旁均开有侧门,内里另有藏书处,一时间真不知鬼王和他的宝贝女儿身在那里。他默运玄功,察查动静,蓦地心有所感,直朝呈长形的后天井走去。
后天井比前天井最少大了一倍,两侧建敞廊,天井四周檐柱均用方形石柱。满布浮雕,人物走兽均造型生动,一看便知是描述佛典内的故事。至于内容嘛,就非他韩柏所知了。
后天井尽虚的华堂等若另一间华堂,地坪较高,由两侧廊内的石阶登室,规格一丝不苟,处处显出鬼王这建大师对自己住处的严谨布置心思。
韩柏才步上石阶,紧闭的大门“依呀”一声由内推了开来,一位高盛装,刻意打扮过的绝世佳人,笑盈盈福身施礼道:“韩柏啊!快进来!”当然是艳冠京师的美人虚夜月。
韩柏从未见过她如此刻意打扮,又穿回华丽女装,长裙曳地,香肩处里着差点长至裙脚的披风。在胸前打了个蝴蝶结扣。
披风外白内红,配着淡黄绣双蝶图案的衫,高髻上闪闪生辉的发饰,那种揉合了少女娇俏风情和成熟女性打扮的迷人风韵,以及玲珑浮凸线条所呈现出来的优美体态,看得韩柏两眼放大,无法眼。
原来月儿蓄意引诱男人时,竟可化作如此雍容高雅,天香国色的丽人。
虚夜月娇项地瞪了他一眼道:“大学士还不快些进来拜见阿爹。”
韩柏一呆道:“月儿在说什么?”
虚夜月笑吟吟道:“可真是个傻子,现在全京师的人都知道朱叔叔封了你作东阁大学上,乃正五品的高官,只有你自己不知道,还不滚进来。”她见韩柏目不转睛朝她直瞪眼,心中欢喜,不枉自己为他刻意打扮,连笑容都比平时更甜了。
韩柏搔着头,便楞楞随她走进华堂里,至于朱元璋对了他什么官,却是亳不放在心上。四周尽是高起的书橱。放满线装书,竹书和帛书。
在这书卷的世界尽端处。放了一张卧床,鬼王虚若无自然写意地侧卧其上,挨着一个高枕,全神看书。
韩柏步到他跟前,福至心灵地跪了下来,恭敬叫道:“岳丈大人,请受小婿三拜!”虚夜月想不到他有此一着,又羞又喜,扭身举手遮着脸儿。跺脚道:“死韩柏:你坏死了。”鬼王哈哈一笑,放下书本,大马金刀坐了起来,喝道:“好小子:由今天开始,月儿就是你的妻子,出嫁从夫,以后她就是韩家的人了。”接着傲然道:“什么三书六礼,怎及我虚若无一句说话。”
韩柏大喜,连叩九个晌头,肃容道:“皇天在上,若我韩柏有负月儿,教我万箭穿心而死。我保证疼她一生一世,教她永远都那么幸福快乐:有还都……嘿:都那么好玩。”
虚夜月听到一半。早转过身来,俏目射出海样深情,可是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时,又忍不住“噗哧”娇笑,合羞地来到韩柏身旁,向虚若无跪了下去。颤声道:“月儿投降了。以后再不敢惹你老人家生气了。”拜了下去,忽然站了起来。不顾一切坐到卧床边沿。投入虚若无怀里,放声痛哭起来。
虚若无紧搂着她,拍着她的香肩,道:“贤婿请起。”指了指卧床旁的太师椅道:“坐!”韩柏坐下后。虚若无叹道:“这孩子人人都以为她金枝玉叶。享尽富贵荣华,其实命苦得很,一出世便没了亲娘,我又为了一口气,自幼对她严加训练,幸好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。自她懂事后,我虚若无从未见过她钟这几天般意气飞扬。欢天喜地。今早她回来后,竟破天荒穿起我嘱抚云早为她绣造的女装,还整个早上陪着我在这里看书,贤婿可明白我欢欣的心情吗?”
韩柏呆头鸟般看着渐复平静的虚夜月,为他们的父女之情感动不已,一时说不出话来,不过若说命苦,虚夜月拍马都赶不上他这无父无母的弃儿。
虚若无抬起虚夜月的俏脸,哑然失笑道:“月儿切莫对为父言听计从,那会令爹失去了很多乐趣的。”
虚夜月扭动娇躯。不依道:“爹和韩柏都不是好人,人家伤心落泪,还要迫人家。”用力推了鬼王一下。负气地站了起来,在另一处的太师椅坐。下,白了韩柏一眼道:“骂得你们不对吗?有什么好看的。”接着满脸泪痕的粉脸绽出一丝浅笑,垂下了头。那动人的情景,连鬼王都看呆了。
韩柏和虚若无对望一眼。放怀笑了起来。
虚夜月不依地再作娇嗔,但又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。
鬼王长身而起,道:“来:你们跟我去看一件好玩的东西。”
两人对望一眼,都不知道鬼王要带他们去看什么。
鬼王推开后门,踏进华堂后被高墙围着的大花园里,庭林深处,有所小石屋。
虚夜月低声道:“那是爹的卧抒胍,除了七娘和我外。谁都不准进去,不过月儿都很少去,仅那么一张石床,有什么好玩?”
韩柏心中大讶,想不到堂堂鬼王的居处如此返璞归真。
快到石屋时,韩柏忽地“呵”的一声停了下来,表情变得非常古怪。
虚夜月忙挽起他的手臂,关切地道:“怎么了:不会是被西宁派那些,混账吓坏了罢?”
韩柏摇头表示没事,暗忖原来今早的事,他们已经知道了。
鬼王亦停了下来,淡然道:“贵婿是否生出了特别的感应?”
韩柏点头道:“真是奇怪。石室内似乎有件东西使我生出熟悉和亲切的感觉。”
鬼王沉吟半晌,道:“或者你是有缘人亦说不定,进来吧!”推门而入。
两人随他进入室内,两丈见方的地方一尘不染,除了一张石床外,连坐的椅子都没有。两人的眼光几乎同时投往挂在空荡荡的墙上唯一的一把刀上。
虚夜月只是奇怪为何原本空荡荡的四壁会多了把刀出来,韩柏却是虎躯剧震,指着墙上那把造型古的厚背刀,张大了口,却说不出话来。
虚若无陪着两人望了一会:转过身来微笑道:“不错:这就是曾摆在韩家武库内,百年前传鹰大宗师的随身兵器厚背刀了。”
戚长征、翟雨时、乾罗、邪与门的“笑里藏刀”商良外的三大护法、七大坞主全集中在常德府外一个山头处,遥遥监察着鹰飞和以色目人为主的敌军撤往长江。
近千怒蛟帮和邪与门的联军,隐伏在几个战略性斜披的丛林里,以防敌人失信反扑。
梁秋未将会率领侦骑,追踪监察他们的撤追,并由长江沿岸为这次行动布下的线眼,留意着他们和官府的动向。
乾罗乃黑道祖师爷级的高手,地位尊崇,众人都对他深表尊重,执弟子之礼。现在他功力全复,只是随便一站,已有着一代宗主的气派。
梁秋末由后出飞掠而至,先向乾罗施礼,再向邪异门众护法坞主打个招呼,道:“展羽的人一个不见。看来是得到知会,返回洞庭与胡节会合。”
众人都皱起眉头,胡节若得这拥有十多名高手包括特级人物展羽在内,和近百名武林中人组成的“屠蛟小组”辅助,势必如虎添翼。
邪与门首席法。德高望重的“定天棍”郑光颜脸色凝重道:“若郑某是胡节,就会加强怒蛟岛的防务,然后让与他有勾结的黄河帮逐一接收贵帮的地盘和生意。只要断去贵帮的经济命脉,兼之贵帮现在元气大伤,暂时无力反攻怒蛟岛,不出半年。整条长江都会落入了胡节的手里,那时他想造反,本钱便大多了。”
翟雨时微笑道:“多谢郑老师关心。钱财方面倒不成问题,这十多年来,我们倒买储了点钱,若贵门有问题,随便出声,不要客气。”他才智过人,知道若郑光颜特别留意经济的问题,可能正因他有着同样的难题。
坞王之首“火霹雳”洛马山笑道:“风门主吩咐下来,嘱我们暂时归入责帮,大家是自家人了,我们怎会客气,这事迟些再说吧!”众人笑了起来,心情轻松。
乾罗忽叹道:“只看展羽及时撤走,便知以方夜羽为首这枝外族联军,和胡惟庸早有协议,一俟胡节取得绝对优势,他们便暂时退出这个战。也由此可见他们对如何瓜分大明,已有了周详计划。”
戚长征冷笑道:“妖女太低估我怒蛟帮,十多年了,我帮早在洞庭生了根,潜力之厚,岂是她这种初来小到的人能了解的。”
乾罗责道:“长征切勿自傲,以方夜羽的精明。怎会不详细告知妖女怒蛟帮的底细,今次她末竟全功骤然撤离,必是认清胡节对朝廷不忠,故此让我们拚个两败俱伤。异日天下四分五裂时,他们便可安享其利。”
戚长征汗颜道:“义父教训得好!”“矸!”一朵烟花在远方的天空爆了开来。
翟雨时大喜道:“好!找到帮主和二叔了。”
韩柏一呆道:“岳丈又说杨奉没有找你。”
鬼王微笑道:“我虚若无一是不说。说出来的绝没有假话当然对付我的月儿却属例外情况。唉:杨奉昨晚在京师外的百家村被抢夺鹰刀的各方高手发现行踪。虽突围逃出,但已受了致命内伤,勉强捱到我这里说了一句话后立即倒毙,这把刀亦来到我手里。”
虚夜月好奇问道:“是什么话?”
鬼王淡淡道:“我明白了!”韩柏愕然道:“他明白了什么?”
鬼王苦笑道:“那要到地府问他才知道了。贤婿:有兴趣拿这把刀去玩玩。”
韩柏大吃一惊,不断摇手道:“小子何德何能。只是每天担心有人找上门来抢夺鹰刀,我便不用安眠了,都还有时间服恃月儿,”
鬼王伸天长笑道:“好:见宝不贪,才是真正英雄豪杰,便让它放在这里,明天让我放消息出去,让胆子够大的人来玩玩。解决了月儿的终身大事后,我虚若无一身轻松,很想找人来动动筋骨,又怕滥等充数的庸才不堪一击,幸好里兄来了,何不请进来共赏鹰刀。”
听到最后两句,韩柏和虚夜月同时色变。
里赤媚悦耳迷人的声音在屋外园中响起道:“虚兄宝鞭未老,里某深感欣慰。初还以为功力小进后,能瞒过虚兄耳日,岂知里某错了。”
韩柏差点要唤娘,里赤媚便钟是他命中的克星,若非有鬼王在,早拉着虚夜月逃之夭夭了。忙移到虚夜月前挺身保护。
鬼王负手转身再望往鹰刀。笑道:“里兄天魅凝阴既大功告成,确能过任何人耳日,只是瞒不过虚某的心吧。”
里赤媚大笑道:“说得好!”馀音未尽,秀挺妖艳的里赤媚步入屋内,先盯着虚夜月,眼中爆起异,点头赞道:“夜月小姐天生媚骨,韩柏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。”
虚夜月给他那对妖媚邪异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,浑身都不自在起来,就钟给对方用眼光脱去了身上衣服般难过。躲到了韩柏身后,嗔道:“里叔叔不准你那样看人家。”里赤媚一愕道:”只冲着里叔叔这一句话,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,里赤媚都绝不会伤害夜月小姐。“
韩柏心中折服,里赤媚不愧当代的顶尖高手,气度丰均远超常人,或者只可以大奸大恶的枭雄来形容他。
虚若无欣然道:“月儿还不多谢里叔叔疼爱。”
虚夜月由韩柏身后移了出来,微一福身,娇声道:“谢里叔叔!”又缩了回去。
里赤媚叹道:“如此尤物,真是我见犹怜。”转向韩柏道:“韩兄魔功大进,可喜可贺,当日解诸爱上了你。里某并不奇怪,但连刻薄寡恩的朱元璋亦对你另眼相看。使我们计谋难展,则无法不使我们不吃惊。”接着再微微一笑道:“但真正令里某拜服的,却是连断去七情六欲,达致慈航剑典上剑心通明的仙子秦梦瑶。亦对你倾心相恋,里某才是无话可说。”
以虚若无那样的修为,听到里赤媚说出秦梦瑶爱上了韩柏,仍禁不住愕然望往韩柏,失声道:“什么?”
虚夜月更是瞪大秀眸,不能置信地道:“真有此事?”
秦梦瑶和韩柏相恋之事,乃极度秘密,除了最亲近的那有限几人外,江湖上无人知道,这刻由里赤媚口中道来,自然有石破天惊的震撼性。
要知秦梦瑶身分超然,只是她打破禁戒,成为两大圣地三百年来首次公然踏足江湖的传人,向两藏正面挑战,便俨成两大圣地三百年来最出类拔萃的高手。
兼之她出尘之姿,美若天仙,艳盖群芳,更使她成为高不可攀的完美女性典范。
如此一位自幼清修,等若出家人的仙子,竟爱上了最喜拈花惹草,行为话语毫不检点,有时甚至草莽不支的江湖浪子,教人怎能相信。
韩柏尴尬地搔头道:“里兄不看在我韩柏分上,也好应看在解语分上,积点口德、不要才上场便到处揭人私隐。”
虚若无哈哈一笑道:“好小子:我仍抒肭低估了你。”
虚夜月在他耳旁狠狠道:“若不把你所有风流史都从实招来,月儿定不饶你。”
里赤媚向韩柏歉然一笑。悠闲地来到虚若无身侧,和他并肩抬头欣赏高挂墙上连鞘的鹰刀,那钟要以生死相搏的死对头。
虚若无淡淡道:“里兄看出了什么来?”
里赤媚秀美如女子的修长脸庞苦笑道:“虚兄太抬举里某了,若我可一眼看破鹰刀,也不用找来鬼王府,看看虚兄那天有空,算算我们兄弟间的老账,素性立地成佛,鹰缘他亦可卷起铺盖荣休了。”
虚若无讶然往他望去道,“里兄何时变得这么有耐性?”
里赤媚微一扬手。“锵”的一声龙吟虎啸,刀气大盛,天下间最具传奇神秘色彩,无可比拟的厚背刀立时离鞘而出,落到他手中去。
他的手刚握在刀把时,全身一颤。闭芍盂睛,发出一声低啸,渐转高亢,然后倏然收止,再睁开眼来,眼中射出慑人的电芒,投在刀身上。
虚若无微笑道:“里兄若有兴趣,可随便拿去玩玩,还不还给我都不打紧。”
在旁的韩柏听得瞠目结舌,这两人的对答,着着出人意表,连天下人人想据为己有的,相传包藏着成仙成道大秘密的鹰刀,亦是可随意转赠的玩艺儿。
里赤媚仰天长笑,拿刀的手往前一送,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,鹰刀安然回到高挂墙上的鞘内,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。
韩柏看得心中一寒。
现在他魔功大进,已勉强看出里赤媚的动作,只是那速度之快,就钟他根本没有动过那样。
虚夜月挨着他的娇躯僵硬起来,显抒肭心中吃惊,不由怜意大起,手往后探,搂紧了她的小蛮腰,让她贴伏在自己背上。
她柔软和充满弹力的酥胸,使他精神一振,勇气赳增,大喝道:“为何里兄不拿回去给红日那老贼秃?”想起红日伤害了秦梦瑶,他便恨不得和红日法王一决生死,不过若非红日,秦梦瑶怕亦不肯委身下嫁于他。
里赤媚倏地后退,来到韩柏面前,一肘往韩柏胸前捣去。
处若无哈哈一笑,也不见如何动作,反手一掌往里赤媚拍来。
里赤媚竟不得不收回对韩柏的肘撞,往横移开,避过鬼王的手掌,到了石室中心。四个人分为三组,成品字之势。
虚若无收回手掌。转身合笑道:“假若让里兄在我眼前伤害虚某的东床快婿,虚若无素性立即认输算了。”
虚夜月由韩柏身后闪出,挺起胸膛护在韩柏之前,俏脸气得煞白,大嗔道:“里叔叔怎可随便偷袭,那算英雄好汉。”
里赤媚叹道:“高手对垒,那有偷袭可言,月儿虽与我一见投缘,可恨里某不得不狠心告诉你,韩柏乃我们必杀名单上排行第五位的人,造化弄人,月儿怪里叔叔亦是无可奈何的事。”
韩柏刚要答话,虚夜月化嗔为笑,悠然道:“里叔叔即管试抒朐,若柏郎乃短命之人,爹亦不会选他作月儿夫婿了,这是否也是造化弄人呢?”
有其父必有其女,虚夜月看似天真无邪、涉世不深,其实轻言浅笑里,隐藏刀剑。利用鬼王天下无双的玄奥相学。造成对里赤媚心理上的压力。种下天命难违,奈何不了韩柏的恼人想法。
他已有一次杀死韩柏的机会,可是这小子仍活得写意快活,便是明证。
里赤媚暗呼厉害。摊手笑道:“这事多说无益,惟有走着瞧吧!”韩柏探手把虚夜月移到身后,嘻嘻一笑道:“里兄真会说笑,听说浪大侠正四处找你,所以你最好及早把庞斑请来,好让他保护你,以免还未与岳丈动手,便给人宰了。”
听到浪翻云之名,鬼王眼中掠过慑人的神,神情复杂。
里赤媚丝毫不动气。从容露出他带着诡异魅力的动人笑容,淡淡道:“此事里某无意辩说,若强言我们不顾忌浪翻云,亦无人肯相信,以虚兄之能,在必杀榜上排名亦吹于浪翻云呢。”
虚若无仰天长笑道:“排得好:只不知排名第三的是否朱元璋?”
里赤媚欣然道:“区区心意怎瞒得过虚兄这知心好友?”
园外这时传来铁青衣的声音道:“鬼王请恕青衣保护不周,让来人闯入禁地之罪。”
虚若无喝道:“何罪之有,青衣请退下去,亦不须对客人无礼。”
铁青衣领命退去。
虚夜月纤手按着韩柏两边肩膊,探头出来道:“排第四的是谁。月儿想知道哩!”里赤媚又好气又好笑,不知如何。他一生冷血无情,但刚才第一眼看到虚夜月时,竟涌起一种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疼爱怜惜之心,才会作出那样对他有害无利的承诺。适才他并非想杀韩柏,而是藉他打破进来后无法有空隙出手的僵局,假若鬼王露出稍逊于他的实力,他便立即全力扑杀鬼王,去此大敌,那知鬼王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,竟迫得他运对韩柏的攻击都要放弃来全力应付,惟有重新定计。
虚若无显亦猜不到里赤媚第四个要杀的人是谁,负手不语。
里赤媚看着虚夜月那对充满了好奇的美丽大眼睛,心中一软。正要说出来时,韩柏倏地神态变得威猛无伦,杀气狂涌过来,叹然道:“第四个人就是梦瑶,对吗?动手吧:除非里兄能杀了我,否则休想安然离开。”为了秦梦瑶,里赤媚他都不怕了。
虚若无和里赤媚眼中同时闪过惊异之色,暗凛种魔大法的厉害。
鬼王喝道:“贤婿且慢,这事交由我来解决。”
虚夜月亦带着醋意嗔道:“韩柏啊:冷静点吧!”韩柏反手摸上她的香背,拍了两下道:“若我知有人想伤害月儿,亦会这样做的。”
虚夜月立即化嗔为甜笑,吻了他的后颈。
鬼王和里赤媚见她女儿家情态,相视一笑,又若多年好友。
里赤媚柔声道:“里某等待再见虚兄的机会,一等便十多年,何碍多等数天,使这争霸天下的游戏可以更有趣点,虚兄以为如何?”
虚若无仰天长笑,充满豪情壮志、说不出的欢畅,连说三声“好”后,冷然道:“里兄不过想等至朱元璋那三天大寿之期吧了:勿怪虚某无言在先,说不定虚某一时兴起。先找几位贵方的人来祭战旗呢。”
里赤媚哈哈一笑,欣然道:“和虚兄交手真是痛快,若虚兄应付红日法王之馀,仍有馀暇到处寻人访友,亦不妨大家玩玩。请了!”倏忽间已退出门外。钟化作气体般消失不见。那种速度比鬼魅还要吓人。
虚若无仰天长笑,声音远远送出道:“里兄:不送了!”转向韩柏和虚夜月欣然道:“月见既有着落,老朋友又远道来访,人生至此,夫复何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