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生,亦我所欲也,义,亦我所欲也,二者不可得兼,舍生而取义者也”
“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”
当生命与情义发生冲突时,很多人选择了舍弃生命,金庸笔下也有不少这样的事例,试撷十类如下,以飨读者:
第一类忠义难全型萧峰PK白振
萧峰大声道:“陛下,萧峰是契丹人,今日威迫陛下,成为契丹的大罪人,此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?”拾起地下的两截断箭,内功运处,双臂一回,噗的一声,插入了自己的心口。——《天龙八部》
白振凄然一笑,道:“多谢两位美意。在下不能保护皇上,那是不忠;不能报答阁下救命之恩,那是不义;不忠不义,有何面目生于天地之间?”回刀往自己项颈中猛力砍落,一颗首级飞了起来,蓬的一声,落在地下。——《书剑恩仇录》
历来金迷们对萧峰自尽场景之悲壮颇为推崇,的确,萧峰在道义上作出了正确的选择,但身为契丹一员,却以下犯上,让他觉得无颜苟活,只能选择就地自尽!(当然,早点解脱去见阿朱,恐怕也是诱因之一)
作为不太出名的“金爪铁钩”白振,虽然没萧峰那么豪气冲天,虽然投靠大内为人所轻,但在生死关头,他的表现还是无愧一派高手的风范,同样的自尽,同样地为了堂堂正正地立于“天地之间”!
楼主认为,白振在这点上,足可与萧峰PK一番!
第二类宁死不辱型褚万里PK灭绝师太
褚万里前胸和后背伤口中鲜血同时狂涌,他还待向段延庆追去,但跨出一步,便再也无力举步,回转身来,向段正淳道:“主公,褚万里宁死不辱,一生对得住大理段家。”
褚万里向朱丹臣微笑道:“好兄弟,做哥哥的要先去了。你……你……”说了两“你”字,突然停语,便此气绝而死,身子却仍直立不倒。——《天龙八部》
岂知灭绝师太死志已决,又绝不肯受明教半分恩惠,见他手掌拍到,拚起全身残余力气,反手一掌击出。双掌相交,砰的一声大响,张无忌的掌力被她这一掌转移了方向,喀喇一响,灭绝师太重重摔在地下,登时脊骨断成数截。张无忌却也被她挟着下堕之势的这一掌打得胸口气血翻涌,连退几步,心下大感不解,灭绝师太这一掌,明明便是自杀。
眼见张无忌走上前来,伸手要搭她脉搏,灭绝师太右手蓦地里一翻,紧紧抓住张无忌的手腕,厉声道:“魔教的淫徒,你若玷污了我爱徒清白,我做鬼也不饶过……”最后一个“你”字没说出口,已然气绝身亡,但手指仍然不松,五片指甲在张无忌手腕上掏出了血来。——《倚天屠龙记》
大理段氏家臣褚万里,受辱于主人之女阿紫,今生雪耻无望,与其耿耿于怀活在世上,不如捐躯得杀场来得痛快。气绝而死“身子仍直立不倒”,对阿紫的一股怨气使然!
灭绝师太为赵敏所囚于先,遭范遥所辱于后,尤其不愿受明教之恩,早存了死志,将仇恨的接力棒传给周芷若后,了无牵挂,赴阴间见她师兄孤鸿子去了。(楼主认为,孤鸿子之死是灭绝性情大变的主要原因)
而临死威协无忌,也折射出灭绝对爱徒的顾惜之情!
第三类以死相谏型李萍PK喀丝丽
“人生百年,转眼即过,生死又有甚么大不了?只要一生行事无愧于心,也就不在了在这人世走一遭。若是别人负了我们,也不必念他过恶。你记着我的话罢!”她凝目向郭靖望了良久,脸上神色极是温柔,说道:“孩子,你好好照顾自己罢!”说着举起匕首割断他手上绳索,随即转过剑尖,刺入自己胸膛。——《射雕英雄传》
于是从衣袖中摸出短剑,在身子下面的砖块上划了“不可相信皇帝”几个字,轻轻叫了两声:“大哥!”将短剑刺进了那世上最纯洁最美丽的胸膛。——《书剑恩仇录》
身为普通妇女的李萍,大节上看得极是分明,为了不让儿子因顾虑其安全而负宋,宁愿自尽,临终前叮嘱郭靖的几句话,让郭靖铭记一生、受益一生!
香香公主喀丝丽看清了乾隆的真面目后,用带血的字提醒陈家洛,这是何其真挚的爱呵!
前者是义重于情,后者是情重于义,PK胜负难料,就要看场外观众的短信支持率了!
第四类了无牵挂型宁中则PK黄钟公
突然觉得后颈中有热热的液汁流下,回过头来,只见岳夫人脸色惨白,吃了一惊,叫道:“师娘,师娘!”忙站起身来扶住岳夫人时,只见她胸前插了一柄匕首,对准心脏刺入,已然气绝毙命。——《笑傲江湖》
“我四人更是心灰意懒,讨此差使,一来得以远离黑木崖,不必与人勾心斗角,二来闲居西湖,琴书遣怀。十二年来,清福也已享得够了。人生于世,忧多乐少,本就如此……”说到这里,轻哼一声,身子慢慢软垂下去。
秃笔翁和丹青生齐叫:“大哥!”抢过去将他扶起,只见他心口插了一柄匕首,双目圆睁,却已气绝。——《笑傲江湖》
“华山玉女”宁中则所托非人,丈夫岳不群坏事做尽,女儿岳灵珊为人所害,世上唯一还能让她牵挂的令狐冲已名扬天下,此时不死,生亦无趣矣!
梅庄四友的老大黄钟公见识、胸襟确比其余三人高出颇多,看透了世事,不愿再受羁绊,一死了之,死得其所!估计令狐冲会为他内疚终生的。
第五类情义交杂型张翠山、殷素素PK杨铁心、包惜弱
“所有罪孽,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。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,今日教各位心满意足。”说着横过长剑,在自己颈中一划,鲜血迸溅,登时毙命。
说着凄然一笑,突然间双手一松,身子斜斜跌倒,只见胸口插着一把匕首。原来她在抱住无忌之时,已暗用匕首自刺,只是无忌挡在她身前,谁也没有瞧见。——《倚天屠龙记》
杨铁心寻思:“事已如此,终究是难脱毒手。可别让我夫妇累了丘道长的性命。”拉了包惜弱的手,忽地窜出,大声叫道:“各位住手,我夫妻毕命于此便了。”回过枪头,便往心窝里刺去,噗的一声,鲜血四溅,往后便倒。
包惜弱也不伤心,惨然一笑,双手拔出枪来,将枪柄拄在地上,对完颜康道:“孩儿,你还不肯相信他是你亲生的爹爹么?”涌身往枪尖撞去。——《射雕英雄传》
张翠山因师兄之伤内疚,为免却武当之难而自尽;殷素素叮嘱其子不要相信漂亮女子后殉情而亡。
杨铁心不愿连累好友丘处机,宁可自尽;包惜弱既伤夫死,又恨子逆,以身相殉。
二者,均是夫为义、妻为情,如出一辙,难分轩轾!
第六类黄泉相随型胡夫人PK商老太
“我本答应咱家大哥,要亲手把孩子养大,但这五日之中,亲见苗大侠肝胆照人,义重如山,你既答允照顾孩子,我就偷一下懒,不挨这二十年的苦楚了。’说着横刀在颈中一割,立时死去。——《雪山飞狐》
商老太怀抱紫金八卦刀,脸露笑容,端坐在火焰之中,全身衣服头发均已着火,却竟似不觉痛苦。她心中在想:“复仇的心愿虽然难了,我却不久就可与剑鸣相会了。”——《飞狐外传》
胡夫人是聪明的,她将儿子托付苗人风后自戕,免除日后与夫阴阳两隔的痛苦;商老太是痴情的,投身火海只为与亡夫相会。
第七类我死你活型程灵素PK公孙绿萼
“我师父说中了这三种剧毒,无药可治,因为他只道世上没有一个医生,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。大哥,他不知我……我会待你这样……”
说到这里,体内毒性发作,身子摇晃了几下,摔在胡斐身边。——《飞狐外传》
陡然见到杨过跳跃相避,让开了去路,眼光中充满着关怀之情,不禁芳心大慰:“他为了我,宁可不要解药!我死也瞑目了。”她手足虽不能动,头颈却能转动,低声叫道:“杨郎,杨郎!”额头撞向公孙止挺起的黑剑。黑剑锋锐异常,公孙绿萼登时香消玉殒,死在父亲手里!——《神雕侠侣》
除了长相普通,其它各方面都属极品的程灵素,舍身吸毒,只为救胡斐一命;绿萼自尽,为的是让杨过无顾忌地夺药。
两女对情郞可谓付出了一切,可惜个郎心在别处!
只有“我死”而“你活”,方能在“你”心中永留一席之地!
第八类悲喜交集型玄慈、叶二娘PK段正淳、刀白凤
玄慈伸出手去,右手抓住叶二娘的手腕,左手抓住虚竹,说道:“过去二十余年来,我日日夜夜记挂着你母子二人,自知身犯大戒,却又不敢向僧众忏悔,今日却能一举解脱,从此更无挂罣恐惧,心得安乐。”说偈道:“人生于世,有欲有爱,烦恼多苦,解脱为乐!”说罢慢慢闭上了眼睛,脸露详和微笑。
叶二娘大吃一惊,伸手探他鼻息,竟然早已气绝而死,变色叫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怎么舍我而去了?”突然一跃丈余,从半空中摔将下来,砰的一声,掉在玄慈脚边,身子扭了几下,便即不动。——《天龙八部》
但听得段夫人一声惨呼,段正淳已将剑尖插入自己胸膛。
但段正淳这一剑对准了自己心脏刺入,剑到气绝,已听不见她的话了。
突然伸手在剑柄上一按,剑刃透体而过。段誉大叫:“妈妈!”扑在她身上,但见母亲缓缓闭上了眼睛,嘴角边兀自带着微笑。——《天龙八部》
所谓的悲喜,其实指的是虚竹与段誉:
虚竹刚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,却在短短时间内接连父母双亡;段誉刚得知王语嫣不是自己的亲妹子(木婉青、钟灵也不是)可以结婚,养父与生母却相继自尽。人生之悲喜无常,斯之谓也!
第九类恶贯满盈型李莫愁PK田归农
她痛得再也忍耐不住,突然间双臂一振,猛向武敦儒手中所持长剑撞去。武敦儒无日不在想将她一剑刺死,好替亡母报仇,但忽地见她向自己剑尖上撞来,出其不意,吃了一惊,自然而然的缩剑相避。
李莫愁撞了个空,一个筋斗,骨碌碌的便从山坡上滚下,直跌入烈火之中。众人齐声惊叫,从山坡上望下去,只见她霎时间衣衫着火,红焰火舌,飞舞周身,但她站直了身子,竟是动也不动。众人无不骇然。
瞬息之间,火焰已将她全身裹住。突然火中传出一阵凄厉的歌声:“问世间,情是何物,直教生死相许?天南地北……”唱到这里,声若游丝,悄然而绝。——《神雕侠侣》
“田大哥唉声叹气,将死婴和宝刀都放在床上,回身闩上了门,喃喃的道:‘一个人活着,就未必比死了的人快活。’坐在床上,叫道:‘兰啊兰,你为我失足,我为你失足,当真是何苦来?’接着嘿的一声,听得什么东西戳入了肉里,他在床上挣了几挣,就此不动了。
“我吃了一惊,忙从床底钻将出来,只见他将羽箭插在自己心口,竟已气绝。各位,田大哥是自尽死的,并非旁人用箭射死。害死他的既不是陶子安,更不是胡斐,那是他自己。”——《雪山飞狐》
李莫愁为情所毁,终入魔途,一生为恶,死时犹怪个郎薄幸!
田归农因利动心,拐人爱妻,一无所获,临终方悟生不如死!
第十类莫名其妙型游坦之PK梅芳姑
但阿紫向前直奔,突然间足下踏一个空,竟向万丈深谷中摔了下去。
段誉伸手抓时,嗤的一声,只抓到她衣袖的一角,突然身旁风声劲急,有人抢过,段誉向左一让,只见游坦之也向谷中摔落。段誉叫道:“啊哟!”向谷中望去,但见云封雾锁,不知下面究有多深。——《天龙八部》
梅芳姑出神半晌,大叫一声,奔入了草房之中。梅文馨和丁不四跟着奔进。
忽听得丁不四大叫:“芳姑,你怎么寻了短见?我去和这姓石的拚命!”石清等都是大吃一惊。——《侠客行》
阿紫为萧峰殉情,的确感人;游坦之深恋阿紫,痴心可嘉,但其追随阿紫坠谷,相信绝对非其本意,拦住阿紫可能是其动机吧!游坦之何其倒霉,为阿紫毁容、瞎眼,直至莫明其妙地丧身!
梅芳姑也是背运到了极点,居然会因为长相、武功、才思、技艺太强而情场失意,最终自尽更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综上所述,《天龙八部》中典型的自尽人物多达八位,这还不包括散功而绝的无崖子、自刎未遂的慕容复,《天龙八部》注定是部悲剧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