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随着年龄的增长,岁月的变化,已经很少看武侠小说了。不是别的,只是激情少了。不是现在的小说无法让人有太多的激情,只是我们都不由自主的长大了,成熟了。对于金庸与古龙的热爱,也仅在回忆中。
我尊敬金庸,佩服金庸。但我更喜欢古龙。
古龙有酒,有义气,有女人,有对生活的热爱,有人生的悲苦,亦有人生的洒脱。关于古龙,本来不该对他再说些什么了,只是不时有一些关于记忆的小触角,还在触动着心弦......对于古龙的回忆,自然就会想到自己的经历,“想起我轻狂的年少”。
(一)
关于古龙,我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他。印象最早的,当是我看他第一部书了。
“天涯.明月.刀”
我个人认为,这是古龙最成功的小说。诗一般的语言,深远优美的意境,行文的跳跃,简洁明快。文字的跳跃转换,就给读者留下大量的空间去发挥,去想象,去品味其中的意蕴和境界。这绝对是一部超越武侠的小说。
“天涯.明月.刀”是个让人读起来非常压抑的故事。古龙在文中的气氛描写,简直让人无法透过气来。当然你一定要融入到主人公的世界中来。
傅红雪是个极为特殊的人物,他的生活经历不堪回首,有着真正的人生隐痛。他是古龙描写杀人最多的人物。书中非常细致的描写了他杀人时的情景,甚至很血腥很暴力。但他出刀杀人是有他的理由的。他不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。为了公子羽他放过燕南飞,甚至多次救他;卓玉贞欺骗他,杀他朋友,但他从没有想杀她;萧四无是他的敌人,他三次都可以杀他,但没有下手;在孔雀山庄的密室中,他就用他一直杀人的刀,杀人的手接生了一对婴儿......
但这些都是他外在的表现,他内心的痛苦呢?谁知道?生命对于傅红雪而言不过是杯永远饮不尽的苦酒,但他在品尝这杯苦酒时却创造了生命的闪光......
我们的生命何尝不该如此啊!
当然故事的结尾是美好的。这也是古龙的伟大之处,他不像其他的作家,去写悲剧,他不会把人生最美好的东西毁给人看。这才是我最喜欢古龙,最喜欢读他的作品的原因。
他在作品里这样说:“生老病死,本都可悲!这个世界上的悲剧已经有这么多,这么多了,一个喜欢笑,不喜欢哭的人,为什么还要写一些让人流泪的悲剧!”说的多好啊!他是个伟大的人,他人生境界多么崇高啊?比起那些以悲剧追求艺术境界的作家不知要高出多少?
虽然他跟傅红雪一样,也有着人生的苦痛,但他告诉读者,人生永远是美好的。
这就是他的勇敢,超越了做为一个作家的勇敢。
他似乎不是位在写书的作家,而是他笔下的人物,是读者的好朋友。这份勇气与信心,是金庸永远无法比拟的。
我们也是完全可以脱离武侠去谈古龙,去谈他是书,去谈他笔下的人物。
(二)
说到古龙的伟大,就不能不说他笔下真正伟大的人物。
——李寻欢!
这个名字简直是莫名其妙。他寻欢作乐的日子太少了,只有无尽的烦恼伴着他一生。
如果我用伟大这个词来说李寻欢,一定有人站出来反驳。其实他反驳的是古龙罢了。这样的人物,也有弱点,有缺点。不然他就真的是圣人了。如果说李寻欢上个男人,标准的男人,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反对啊?
李寻欢的对错是非,我不想再谈了,应该去谈谈他的人生。古龙多给了我们一个人生的选择。可惜,现实中永远也不会有李寻欢。但我知道李寻欢会永远留在读者的心中。因为他太“男人”了,他的人生太舍己为人了,只是没有人甘愿去做他罢了!
有人这样评价古龙先生:古龙在一个不正义的世界里,虚构出一块正义的土地,给贫乏中的人们带来了《逍遥游》中所描绘的想象力驰骋的广阔空间。我感觉此人一定很敬仰古龙先生,对先生的人及其书都称的上知音。
李寻欢击败上官金虹,并不是武功高低决定的,而是因为有着正义必胜的信心。
不管是李寻欢,还是他手中的小李飞刀,都是刻画到极致了。
古龙喜欢把人物往极致了刻画。其他的作家不敢,古龙是性情中人,他敢。所以古龙成功了。
风流飘逸的楚留香,四条眉毛陆小凤,聪明绝顶小鱼儿,剑神西门吹雪每一个出名的人物形象都是到了极致的人物,也是独一无二的。
相对与那些没有写到极致的人物来,性格都是模糊不清,还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其实一个作家只要创造出一个不朽的人物就好了,古龙没有让人失望。
(三)
最喜欢看吴宇森的电影了。小时候只知道枪战火暴,看的过瘾。大了后,才感觉到那里的世界是跟古龙的世界一样的。“英雄本色”,“喋血双雄”就是古龙的故事;小马哥,杀手小庄就是古龙笔下的人物。
剑神西门吹雪的剑客形象在武侠世界里,绝对是独一无二的。白衣胜雪,冷酷孤傲。要是生活在现代,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孩子了。如果你是女孩子,感觉他的风采气质,你想象他有多帅,就会有多帅。相信男孩子也不会去嫉妒他。记的我小时侯看电视剧,就曾经学他“腰悬长剑”,扮大侠状。虽然周星驰看不惯他的绝世风采,用个秃顶的颠覆了他,但最多让人笑笑罢了!
在我心中的剑客能够与西门吹雪比肩的不是“天外飞仙”叶孤城。而是绝代大侠燕南天。燕赵多慷慨豪杰,齐鲁多英雄好汉。燕南天绝对是燕赵人的代表。如果西门吹雪占个“帅”字,那燕南天的“豪”更是无人可比。豪迈侠义,慷慨正气,而且霸气十足,是个经典的侠客形象。
与燕南天近似的郭嵩阳的气势不让李寻欢与上官金虹。这个狂傲自负的男人与李寻欢一战而英雄相惺,而成了可托付生死的好朋友。(关于那一段的交手的描写精彩之极,堪称武侠小说中的动作经典!)他最后为了李寻欢以身试剑,故意死在荆无命的剑下。总感觉他死的非常伟大,但就是死的“轻”了点,古龙有点对不起这个人物。
郭嵩阳对林仙儿态度刻画的也非常出色。除了李寻欢没有男人可以拒绝林仙儿,兵器谱排名第四的郭嵩阳也没有能力去拒绝。他本是受李寻欢所托,去杀林仙儿。李寻欢以为这样的男人可以拒绝林仙儿,谁知道呢?当世的豪杰也倒在了裙下。过的了美人关的是真正的英雄好汉,过不了的呢?郭嵩阳就是过不了美人关的英雄,他自知有负与李寻欢,就只有为李寻欢试剑了。
郭嵩阳就是以一个男人的标准对李寻欢做了个交代。是男人对男人间的友情,与对女人的选择。
剑客中有一个人是不能不谈的,那就是三少爷谢晓峰。自来武侠中人物身上永远有花不完的银子,却没看到他们是怎么赚来的。古龙是个清贫的人,他让“没用的阿吉”彻底撕掉了这个“虚伪”的脸皮。本来是身份显赫,剑术无双的三少爷,却为了生活去到妓院做“龟奴”,然后又去出卖力气去挑粪。
这就是古龙给我们的世界。
梁羽生是文士才子,金庸是学者。他们笔下的世界永远是高高在上的,他们关注低层的社会太贫瘠了。而古龙的世界才是令我最感动的。不管是什么人,都会有别人无法了解的悲苦与隐情,都会为了金钱,为了生活而出卖自己。包括肉体。
(四)
相对与梁羽生,金庸这两位前辈而言,古龙是个不善于刻画女性的作家。不要说黄蓉,小龙女,白发魔女这样的经典女性了,就连形象丰满点的都很少。
这与古龙的为人有关。他的世界与他笔下的世界都是男人的世界,他笔下最让人难忘的是男人之间的友情,不是爱情。友情太出色了,爱情自然就暗淡了。
不是说古龙笔下的女人不好,而是不够精细,不够内涵。说白了,就是没有太多的嚼头。我不知道男人们会选择金庸书中的女性做情人,还是选择古龙书中的?但我会选择后者的。
古龙笔下的女性虽然没嚼头,但入口却非常好吃。他笔下的女性大概可分成四类:一类是林仙儿,明月心这样的“妓女”;一类是上官小仙,石观音这样的“魔女”;还有就是沈璧君,林诗音这样的“真正”的女人;而古龙描写最多的“女孩儿型”的女人了。
对于“妓女”,古龙刻画的最深,也对她们充满了怜悯与同情。但像林仙儿这样的见男人就脱衣服,人尽可夫的女人却满是厌恶。她们虽然有着天仙一般的容颜,但却是可耻之极。“魔女”更是类型化,除了有“妓女”般的美貌外,还要有盖过男人的智慧,野心和武功。
这样的女人,男人恐避之不急,这里就不多谈了。关于“真正的女人”是比较传统的女性,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,牺牲自己。但这不是古龙喜欢的女性。古龙喜欢的是女孩子。
张洁洁,孙小红,苏缨,田思思等这样的女孩子都是非常“现代”的,她们作什么都很主动,包括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。她们可爱,故做聪明,似乎都成了一个模式。
“她笑的时候鼻子先皱起来,就好象春风吹起了湖水中的涟漪”,这个形象的女孩子在古龙书中好象出现有五六个,但最出名的当是“楚留香”中的张洁洁和“碧玉刀”中的华华凤。她们可爱吗?我不知道。古龙先生说如果不知道这样的女孩子有多可爱,就去找一个笑起来先皱鼻子的女孩子给你笑笑看。
我去找了。上学的时候,那时侯还很轻狂的时候,一见到女孩子就先看她的鼻子,可回报我的只有冷冷的目光,以为我是色狼啊。我至今还没有找到那样的女孩子,如果有找到的朋友发邮件告诉我。
还有种伟大的女人,非常好的妻子,那就是“孔雀翎”中的双双。她是个瞎子,看不到这个世界,但却用颗完美的心。她知道怎样去做的好妻子,怎么去帮助自己的丈夫。我猜想,她一定不是个漂亮的女人,但很特殊。因为没有外在的美与内心的美完全集在一个女人身上的。
老天是公平的,古龙也是公正的。
(五)
“世上唯一无刺的玫瑰,就是友情。”
古龙是个至情至性,落拓不羁的人。他把朋友看的极为重要,就象他笔下的人物一样,没有人会缺少人生最重要的那抹色彩——朋友。
他书中的人物大都是孤独寂寞的浪子,但每人都有好朋友,好兄弟(当然也有把刀插在朋友肋上的朋友)。唯一特殊一点的好象是傅红雪了。
傅红雪是个奇怪的人,他的出生其实就是个悲剧,不愿承认自己有朋友,但那个朋友好象一直在他的心里。我希望他把叶开当朋友,古龙也是希望的吧?
令人羡慕的朋友实在太多了,像李寻欢与阿飞,高立与秋凤梧,陆小凤与西门吹雪等一对对朋友,实在另人神往的啊。
李寻欢是最讲义气的了。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让给了朋友,换来的是无尽的痛苦。内心充满了仁爱与正气,但表面上却装作玩世不恭,整个人都绝了。
看“孔雀翎”,看到小武帮助高立救了人后,两人被人在妓院扔了出来那一大段,不由的感慨人生的美好,友情的珍贵与快乐。我一直不明白高立是不是为了小武死了?我看了无数遍的结尾,也不敢肯定,其实是不愿接受事实。我觉得古龙在这一点上太残酷了,他们间的友情是最为无私,最伟大的(我认为比李寻欢更伟大),为了从未在江湖出现过的“孔雀翎”升华了。
但最出色的要数楚留香,胡铁花,姬冰雁这三个人之间的友情了。胡铁花这样的豪迈坦荡的汉子与楚留香交谊深厚可以理解,但姬冰雁这样沉默精细的人竟也抛弃百万家业,毅然与朋友远赴沙漠死地,冒生命危险,就令人感到意外了。而这位不动声色的人居然为胡铁花守护新婚之夜的帐篷,一动不动的让冰霜结满须眉,真是令人热泪盈眶......拥有朋友的读者当痛饮烈酒,敬姬冰雁一大碗啊!
古龙是写友情的圣手,没有一个作家可以把友情写的如此慷慨,如此义气,甚至比爱情更可歌可泣。
友情是什么?楚留香,胡铁花,姬冰雁之间不仅仅是两肋插刀,生死相共的朋友。有情趣,有幽默,有慷慨,有生命的欢乐,那不才是人生的追求吗?有朋友当如此啊!
太多的朋友,太多的友情,又如何尽述?
(六)
不知不觉是就谈了这么多,看了这么多的书,从来没有一个作家让我如此感动,从来没有一个作家的书让我如此感慨人生。
他已经离开了二十多年了。
他的书是最真诚的,他的书从发表了,就没有修改过。
他的书不是完美,也不求完美,但绝对珍贵。
他在“风云第一刀”最后一章起了名字就蛇足,说是要取悦读者。我也学添足,最后用谭咏麟的歌词来缅怀这位大师吧!
轻轻踏在月光里
好像走在你的心事里
那年黯然离別后
再也沒有人与我同饮
飞花轻似雾
奈何风吹起
终究如烟分飞东西
细雨细如愁
忘了看个清楚
你眼中默默深情
雨中路遥遥
梦里风萧萧
彷彿中你在微笑
漫漫长夜了
梦醒的太早
想起我轻狂的年少
......